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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韶说道:“本王出行前,特进宫面圣阐述此事,皇上已有令下,说本王正室携带一玉佩,只要展示,便可放行,祖大人应该知道这事吧!”
  祖逖一听,道:“这个臣是知晓的,这样,劳烦王爷将夫人的玉佩展示一下,核对无误,臣立刻放行。”
  司马韶抱拳行礼道:“应该的,祖逖大人秉公执法,以身作则,敬佩之极。”
  司马韶将浣萝请下,来到祖逖面前。司马韶指着祖逖介绍道:“浣萝,这是祖逖祖士稚大人,当年与刘琨一同担任司州主簿的时候,同床而卧,同被而眠,半夜听到鸡声,就起床到屋外舞剑练武,勤奋刻苦,在我大晋那可是声名远扬,是官员中的楷模。”
  浣萝抬头看了一眼祖逖,祖逖此时年过四旬,目光如炬,一脸的英武神勇。祖逖看过来,也是被浣萝的美艳震惊不已。
  浣萝向祖逖行礼道:“小女慕容浣见过祖将军。小女不才,也曾听说过祖将军闻鸡起舞的事迹,特别激励着我们这些晚辈。小女每每钻研学问,时有心生怠倦之时,就会以祖将军闻鸡起舞的事迹自勉督促,今日一见,将军果然气度非凡。”
  祖逖欣喜,也转向司马韶赞许道:“王爷,真是好福气。夫人不仅拥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还温柔贤淑,知书达理,恭喜王爷。”
  浣萝一听祖逖称她是司马韶的夫人,顿时面生桃花,举袖掩盖羞涩之情。
  司马韶说道:“祖大人,你我不必在此互恭对方,时间紧迫,浣萝,你将携带玉佩给祖大人看一下。”
  浣萝将玉佩从怀中取出,祖逖仔细看了看,点点头:“准确无误,看来皇上所说的慕容姑娘原来是青阳王殿下的正室,那这就没错了,请王爷稍安勿躁,臣这就安排王爷出行。”
  司马韶说道:“那就多谢祖大人了。”
  祖逖顿了一会儿,说道:“王爷,此次前去长安,王爷一定查清长安浩劫事件真相,给死去的黎民百姓一个交代,臣认为这次浩劫绝非偶然,应该是北方胡人即将对我大晋中原之地发起进攻的信号,如果真到了那一天,请王爷在皇上面前举荐臣征战沙场,只要是为了保我大晋江山社稷,保我中原黎民免受涂炭,祖逖愿肝脑涂地,血染沙场。”
  听了祖逖的话,司马韶和浣萝对祖逖肃然起敬,二人由衷地向祖逖行礼。
  一行人驶出洛阳城,司马韶叮嘱浣萝道:“慕容姑娘,出了洛阳城,一切都要靠我们自己,有什么事情必须跟王大人商议定夺。”
  王衍也是回敬道:“王爷,太客气了。”
  浣萝看着王衍问道:“王大人,此去长安路漫漫,小女听说您是竹林七贤王戎的堂弟,一路上我们可以聊些学问解解闷。”
  王衍客气地说道:“那是自然,老夫可就献丑了。”
  经过一天旅程,一行人来到了洛阳城西六十里外的新安县。
  虽然寒冬时期已过,可初春早晚的寒意依然刺骨。新安县和洛阳城虽然同属司州管辖,然而来到新安县时,司马韶浣萝王衍却看到满大街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难民们露宿新安县街头,饥寒交迫的人们大都满面病容。
  浣萝第一次看到洛阳城外的世界居然与洛阳城有着天壤之别,心里不由感触悲伤。当她看到一个衣衫单薄破烂,神情恍惚的母亲捏着干瘪的**拼命挤着,将一滴滴血滴进哀哀细弱的哭着的孩子嘴里时,一颗心都快要碎了。
  王衍不由地哀叹:“国之不幸,黎民遭殃啊!”
  浣萝带着哭腔悲切地说道:“可否停车!我要给那个母亲一些吃的。”
  司马韶阻拦道:“浣萝,万不可下车,这些难民自有官府安置,我们一路上见了那么多难民,你自己一人能救得过来吗?”
  王衍也劝阻道:“慕容姑娘,王爷说得对,你尚且年幼,不知人心险恶,你若一时怜悯那个妇人给予一些食物,其他难民就会立刻对她母子二人下手,你这么做不仅帮不了她,反而会害了她。”
  浣萝哀切不语,只是一个劲地掉眼泪。司马韶安抚道:“慕容姑娘,有些事情不是你能左右的,切莫兀自悲伤,伤了身子。”
  王衍对司马韶说道:“王爷,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前往新安县府如何?”
  司马韶点头道:“好!去了那边,我们也好了解一下情况。”
  来到新安县府,新安县令裴志、主簿韩漪和录事史荀況早早在县府大门口迎接。
  司马韶刚一下马车,裴志跪拜道:“新安县令裴志叩见青阳王殿下。”
  司马韶说道:“裴县令不必多礼,今日我们只是在贵县暂居一宿,明日还要动身赶往长安。”
  裴志长叹一口气:“王爷想必是为长安浩劫一事而前往长安的吧?”
  司马韶问:“裴县令为何知晓?”
  裴志说道:“王爷看到大街上的那些难民,就是从长安逃难而来的。”
  王衍闻听怒目,有些颐气指使地责备裴志:“裴大人,你身为大晋父母官,为何不将这些难民妥善安置?大晋官员若都像你这般,对这些难民听之任之,只怕大晋疆土又会出现第二个成国。”
  裴志一脸委屈地说道:“王大人,您这可是错怪小县了,在大人们来之前已经有三波难民经过,如今县府粮仓存储的粮食早已发放殆尽,小县也无能为力啊!”
  主簿韩漪也解释道:“是啊!小人曾与录事史一同纪录并规划难民安置的具体措施,在难民来临之前,县府粮仓存储的粮食有一万一千三百二十五石,我们就是按每人每天最低二斤口粮标配去发放,也勉强撑过两波难民,谁曾想这第三波难民到来,我们已无粮可赈灾,只能眼睁睁看着却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司马韶示意道:“好了好了!本王来这里不是要责罚你们中的任何人,今日本王只是想来了解一下情况。”
  裴志说道:“王爷,外面风寒,有什么话我们到府上说。知道王爷路过长安必过本县,本县特备一些饭肴恭迎王爷到来。”
  王衍哼了一声,冷冷说道:“方才还说县府无粮发放难民,怎么就大酒大肉犒劳我们?”
  裴志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领着众人来到县府大厅。待一行人看到桌上摆的饭肴,全都傻了眼,没有什么大鱼大肉,只有简单的黍米做成的饭团,面饼若干,菜也稀少单一,只有民间百姓常见的葵菜(冬寒菜)和芋头汤,根本没有大家所想象的美酒佳肴。
  司马韶有些惊讶,裴志面带羞愧地说道:“请王爷不要见怪,本县只有这些能款待诸位了,还望见谅。”
  王衍也是惊讶地问道:“裴县令,每日吃得都是这些?”
  裴志苦笑了一声,从怀中拿出了啃过的胡饼,道:“这就是本县与属下们每日的干粮。”
  司马韶眼睛一酸,强忍着说道:“没想到天子脚下的司州管辖之地尚且如此,更不用想远离天子之地的州郡了。裴县令,你们受苦了。”
  裴志做了个请的手势,众人依次入席。
  裴志看到司马韶身边的浣萝说道:“姑娘,这些饭菜比较粗糙,恐难以下咽,实属本县失误,不如这样,本县让后厨再给姑娘熬制一碗米粥如何?”
  浣萝拿起筷子,坚决地说道:“不用,小女能吃的下。”
  浣萝刚夹了一口黍米做的饭团,却发现粗涩无比,她尝试咽下去却发现饭团如鲠在喉,真得是难以下咽,想到百姓们吃得尽是这样的饭菜,难过的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裴志以为是浣萝噎着了,慌忙朝门外喊道:“赶快给姑娘烹制米粥来。”
  司马韶也以为浣萝是噎着了,又是拍背又是抚背,费了好大周折,浣萝才将饭团咽了下去,终于忍不住哭泣起来。
  裴志面色惶恐,急忙起身谢罪,浣萝却说道:“裴县令,百姓们平日吃得就是这些吗?”
  裴志怔了怔,说道:“不瞒姑娘,这些饭菜就是在先帝时期,百姓们才能吃得上,如果碰上天灾人祸,只怕这些也不过是奢望罢了。”
  王衍起身向裴志行礼赔罪:“裴县令,方才老夫鲁莽,错怪裴县令了,老夫给县令赔个不是。”
  裴志急忙解释道:“仆射尚书大人不必客气,您久居宫中,有些情况不知道也纯属正常。”
  王衍看着裴志问道:“这么说,实际情况比这个还要严重些?”
  裴志欲言又止,但话在嘴边,不得不说道:“实不相瞒,还要严重些。长安浩劫只不过是朝廷多年来胡汉有别政策积累的矛盾导致,自贾后祸患朝政以来,胡人就开始迁徙我中原之地,刚开始他们势单力薄,还不敢造次,随着赵王篡位,诸王混战,胡人们趁着中原之乱就大规模迁徙,而朝廷至始至终贯行胡汉有别政策,最终导致胡汉矛盾积累,其实在长安浩劫之前,胡人就多次袭掠我中原之地,杀我汉民,掠我财产,虏我子民。”
  王衍一脸震惊,问司马韶:“王爷,这些为何臣不知?”
  裴志说道:“不光您不知,京城几乎所有人,包括皇上在内的宗室大臣们都不知晓这些,这里面很复杂,有地方官吏的原因,也有胡人首领的原因,总之很难说得清楚。”
  众人沉默不语,空气也变得凝固起来,只有碗筷的碰撞声和嚼咽声回荡在大厅中。
  晚宴过后,王衍年老体衰,又一路劳顿便早早歇息下。司马韶和浣萝却毫无睡意,二人来到县府后院。
  此时春寒渐起,浣萝和司马韶站在后院的凉亭中,望着夜空中悬挂的明月。
  虽然相识也有很久了,但今天的情形给他们的震撼,让他俩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言说,所见所闻更是让人沉痛难安。
  司马韶重重叹了口气,浣萝看向他,二人四目相对,目光相触却又匆匆一闪躲避开来,今天所遇,谁也不愿提起,恐惹对方更加伤心。
  浣萝看着夜空突然问道:“公子,你说月亮上的嫦娥仙子会不会知道天下的疾苦?”
  司马韶说道:“也许会吧!”
  浣萝问道:“既然知道,那她为什么不拯救世人的疾苦?”
  司马韶说道:“也许嫦娥仙子也有她的苦衷,也或许她希望人间的疾苦由我们世人自己去解决。如果世人遭受挫折疾苦,事事都要神仙去帮忙,那要世人做什么?有福自己享,有难神仙帮,恐怕世上没有这样的美事吧!”
  浣萝说道:“也许小女还是没有长大成熟吧!一直深居洛阳,总觉得世界真得如同书中一般那么美好。”
  司马韶说道:“没关系的,认知总需要一个过程,先人撰写的每一部史卷那都是纪录残酷的现实,将美好的愿望寄托书中,以后你就会慢慢适应的。”
  浣萝问道:“那公子不怕吗?”
  司马韶反问道:“有什么好怕的?”
  浣萝说道:“小女担心此去长安,必定会面临各种未知的困难和挑战。公子不怕完不成无法面对皇上吗?”
  司马韶说道:“面不面对皇上,我无关紧要,主要是愧对大晋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孟子说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没有这千千万的黎民百姓,哪来的江山社稷,江山社稷都没有,皇上也就不复存在。所以此次长安之行,就是给死去的百姓一个交代,给活着的百姓一个交待。”
  浣萝闻言,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心。想说什么却难以启齿,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睛看着司马韶,笑盈盈地低声细语道:“公子,小女愿意与你前往。”
  司马韶心中了然,激动不已,试探性地将浣萝的肩膀搂住,发现浣萝并没有拒绝,而且浣萝也将自己埋入了他的胸膛,他知道,浣萝已经接受了他的爱慕之情。
  潇湘书院的厢房此刻灯火通明,司马干正在埋头整理撰写资料,突然他猛地咳嗽起来,咳嗽声引起了许夫人的注意,许夫人叮嘱道:“平原王殿下,快子时了,早点休息吧!”
  司马干抬了下沉重的眼皮看了一眼许夫人,说道:“那怎么可以?明日要讲的是《左传》,这本书相对隐晦难懂,老夫不认真抄录注释,怕女弟子们听不懂。许夫人,你赶紧歇息去吧!别管我了。”
  许夫人说道:“可是您这么一直咳嗽,也吵得我无法入眠,您听我的,明日讲完《左传.僖公五年》,一定要找郎中看看。”
  司马干说道:“嘿嘿!既然睡不着,那干脆夫人和老夫聊聊,顺便也帮老夫撰写翻译。”
  许夫人说道:“那好吧!看来在您没完之前,我想入睡也是不可能的,那还不如和王爷一起。”
  司马干突然间又咳嗽起来,这次比刚才还要严重些,许夫人上前帮忙,却被司马干阻止道:“不用劳烦夫人了,老夫都七十五了,已经长寿了,就是现在死也不亏了。”
  许夫人说道:“王爷生性豁达开放,着实令晚辈们钦佩。”
  司马干埋头阅读书籍,将一盏灯台拿到眼前,自嘲道:“真是老了,眼睛也花了,不中用了。”突然想起什么,抬头看着许夫人问道:“你说咱们慕容姑娘跟司马韶这小子是不是到长安了,怎么也不回信啊?”
  许夫人笑了起来,道:“王爷怕不是忘了,他们是今日才出发的,现在也就是到了新安县,还没走出司州境地。”
  司马干笑呵呵地说道:“瞧老夫这记性,不光眼神不好,连记忆也不好了。哎!说实话,老夫还怪想念他们的。”
  许夫人也附和道:“我也是,自从慕容姑娘走之后,我这心里空落落的。”
  司马干暂停手中的工作,说道:“说实话,从高祖那一辈开始,高祖文帝和先帝那一辈人个个聪明绝顶,可是先帝之后我司马家族的后世们没一个能拿的出手的,我只记得后世之中唯一一个聪慧的就是当年齐王司马冏,后来因为他的骄奢yín逸葬送了他的性命,当初我伤心不已对家人说,司马家族中唯一一个有才干的孩子死了。可现在看来,如今青阳王司马韶各方面已经出类拔萃,我不祈求别的,只希望这个孩子能成为带领大晋真正实现光复的人。”
  许夫人说道:“是啊!青阳王殿下在皇亲宗室真的是佼佼者,而且我也希望慕容姑娘跟了他,能有一个好的归宿,尽管我心里有些舍不得。可出阁嫁人才是她最终的出路。”
  司马干说道:“他们年轻人的路就让他们年轻人自己走。”
  说着,司马干将撰写的抄录递给许夫人,说道:“劳烦夫人,跟老夫再校对一次,明日讲课老夫可不希望出半点差错。”
  许夫人看了一眼,司马干要讲得是《左传.僖公五年》,于是认真地阅读了一遍。
  【经】
  五年春,晋侯杀其世子申生。杞伯姬来,朝其子。
  夏,公孙兹如牟。
  公及齐侯、宋公、陈侯、卫侯、郑伯、许男、曹伯会王世子于首止。
  秋八月,诸侯盟于首止。
  郑伯逃归,不盟。
  楚人灭弦,弦子奔黄。
  九月戊申朔,日有食之。
  冬,晋人执虞公。
  【传】
  五年春,王正月辛亥朔,日南至。公既视朔,遂登观台以望。而书,礼也。凡分、至、启、闭,必书云物,为备故也。
  晋侯使以杀大子申生之故来告。初,晋侯使士蒍为二公子筑蒲与屈,不慎,寘薪焉。夷吾诉之。公使让之。士蒍稽首而对曰:“臣闻之,无丧而慼,忧必雠焉。无戎而城,雠必保焉。寇雠之保,又何慎焉!守官废命不敬,固雠之保不忠,失忠与敬,何以事君?《诗》云:‘怀德惟宁,宗子惟城。’君其修德而固宗子,何城如之?三年将寻师焉,焉用慎?”退而赋曰:“狐裘尨茸,一国三公,吾谁適从?”及难,公使寺人披伐蒲。重耳曰:“君父之命不校。”乃徇曰:“校者吾雠也。”逾垣而走。披斩其袪,遂出奔翟。
  夏,公孙兹如牟,娶焉。
  会于首止,会王大子郑,谋宁周也。
  陈辕宣仲怨郑申侯之反己于召陵,故劝之城其赐邑,曰:“美城之,大名也,子孙不忘。吾助子请。”乃为之请于诸侯而城之,美。遂谮诸郑伯曰:“美城其赐邑,将以叛也。”申侯由是得罪。
  秋,诸侯盟。王使周公召郑伯,曰:“吾抚女以从楚,辅之以晋,可以少安。”郑伯喜于王命而惧其不朝于齐也,故逃归不盟。孔叔止之曰:“国君不可以轻,轻则失亲。失亲患必至,病而乞盟,所丧多矣,君必悔之。”弗听,逃其师而归。
  楚鬥穀於菟灭弦,弦子奔黄。于是江、黄、道、柏方睦于齐,皆弦姻也,弦子恃之而不事楚,又不设备,故亡。
  晋侯复假道于虞以伐虢。宫之奇谏曰:“虢,虞之表也。虢亡,虞必从之。晋不可启,寇不可玩,一之谓甚,其可再乎?谚所谓‘辅车相依,唇亡齿寒’者,其虞、虢之谓也。”公曰:“晋,吾宗也。岂害我哉?”对曰:“大伯、虞仲,大王之昭也。大伯不从,是以不嗣。虢仲、虢叔,王季之穆也,为文王卿士,勋在王室,藏于盟府。将虢是灭,何爱于虞。且虞能亲于桓、庄乎,其爱之也?桓、庄之族何罪,而以为戮,不唯偪乎?亲以宠偪,犹尚害之,况以国乎?”公曰:“吾享祀丰絜,神必据我。”对曰:“臣闻之,鬼神非人实亲,惟德是依。故《周书》曰:‘皇天无亲,惟德是辅。’又曰:‘黍稷非馨,明德惟馨。’又曰:‘民不易物,惟德繄物。’如是,则非德民不和,神不享矣。神所冯依,将在德矣。若晋取虞而明德以荐馨香,神其吐之乎?”弗听,许晋使。宫之奇以其族行,曰:“虞不腊矣,在此行也,晋不更举矣。”
  八月甲午,晋侯围上阳。问于卜偃曰:“吾其济乎?”对曰:“克之。”公曰:“何时?”对曰:“童谣云:‘丙之晨,龙尾伏辰,均服振振,取虢之旂。鹑之贲贲,天策焞焞,火中成军,虢公其奔。’其九月、十月之交乎。丙子旦,日在尾,月在策,鹑火中,必是时也。”
  冬十二月丙子朔,晋灭虢,虢公醜奔京师。师还,馆于虞,遂袭虞,灭之,执虞公及其大夫井伯,以媵秦穆姬。而修虞祀,且归其职贡于王。故书曰:“晋人执虞公。”罪虞,且言易也。
  许夫人读完之后,问道:“王爷,您确定要讲这篇《左传.僖公五年》吗?这个对女弟子们来说,属实有些难度。”
  司马干不这么认为,说道:“要是知难而退,那我们读书有什么意义?”说着,又将一份翻译抄录递给许夫人,说道:“夫人,你看这个翻译抄录,老夫口述,你看着翻译抄录看一下有没有错误之处?”
  司马干缓缓讲述道:“五年春季,周王朝历法的正月初一日,冬至。鲁僖公在太庙听政以后,就登上观台望云物,加以记载,这是合于礼的。凡是春分秋分、夏至冬至、立春立夏、立秋立冬,必定要记载云物,这是由于要为灾荒作准备的缘故。
  晋献公派遣使者来报告杀害太子申生的原因。
  当初,晋献公派士蔿为两位公子在蒲地和屈地筑城,不小心,城墙里放进了木柴。夷吾告诉晋献公。晋献公派人责备士蔿。士蔿叩头回答说:“臣听说:‘没有丧事而悲伤,忧愁必然跟着来到;没有兵患而筑城,国内的敌人必然据作守卫之用。’敌人既然可以占据,哪里用得着谨慎?担任官职而不接受命令,这是不敬;巩固敌人可以占据的地方,这是不忠。没有忠和敬,怎么能奉事国君?《诗经》说:‘心存德行就是安宁,宗室子弟就是城池。’君王只要修养德行而使同宗子弟的地位巩固,哪个城池能比得上?三年以后就要用兵,哪里用得着谨慎?”退出去赋诗说:“狐皮袍子蓬蓬松松,一个国家有了三个主人翁,究竟是谁我该一心跟从?”等到发生祸难,晋献公派遣寺人披攻打蒲城。重耳说:“国君和父亲的命令不能违抗。”并通告说:“抵抗的就是我的敌人。”重耳越墙逃走,寺人披砍掉了他的袖口,最后他逃亡到翟国。
  夏季,公孙兹到牟国,在那里娶了亲。
  鲁僖公和齐桓公、宋桓公、陈宣公、卫文公、郑文公、许僖公、曹昭公在首止相会,会见周王的太子郑,为的是安定成周。
  陈国的辕宣仲(涛涂)怨恨郑国的申侯在召陵出卖了他,所以故意劝申侯在所赐的封邑筑城,说:“把城筑得美观,名声就大些,子孙不会忘记。我帮助您请求。”就为申侯向诸侯请求而筑起城墙,筑得很美观。辕宣仲就在郑文公面前进谗言说:“把所赐封邑的城墙筑得那么美观,是准备将来用这城墙叛乱的。”申侯因此而获罪。
  秋季,诸侯会盟。周惠王派周公召见郑文公,说:“我安抚你去跟随楚国,又让晋国辅助你,这就可以稍稍安定了。”郑文公对周惠王的命令感到高兴,又对没有朝见齐国感到惧怕,所以打算逃走回国而不参加盟誓。孔叔不让他走,说:“国君举动不能轻率,轻率就失掉了能亲近的人。失掉了能亲近的人,祸患必然来到。国家困难而去乞求结盟,所失掉的东西就多了。您一定会后悔。”郑文公不听,离开了军队潜逃回国。
  楚国的鬬穀於菟灭亡弦国,弦子逃亡到黄国。这时江、黄、道、柏四国和齐国友好,这些国家都和弦国有婚姻关系。弦子仗着这些关系而不去事奉楚国,又不设置防备,所以被灭亡。
  晋献公再次向虞国借路进攻虢国。宫之奇劝阻说:“虢国是虞国的外围,虢国灭亡,虞国必定跟着完蛋。晋国的野心不能让他打开,引进外国军队不能忽视。一次已经够了,难道还可以来第二次吗?俗话说的‘大车的板和车子互相依存,嘴唇缺了,牙齿便受冷寒’,这说的就是虞国和虢国的关系。”虞公说:“晋国是我的宗族,难道会害我吗?”宫之奇回答说:“太伯、虞仲,是太王的儿子。太伯没有随侍在侧,所以没有继位。虢仲、虢叔,是王季的儿子,做过文王卿士,功勋在于王室,受勋的记录还藏在盟府。晋国准备灭掉虢国,对虞国又有什么可爱惜的?况且虞国能比晋国的桓叔、庄伯更加亲近吗?如果他们爱惜桓叔、庄伯,这两个家族有什么罪过,但是却被杀戮,不就是因为使他们感到受到威胁吗?亲近的人由于受宠就威胁公室,尚且被无辜杀害,何况对一个国家呢?”虞公说:“我祭祀的祭品丰盛又清洁,神明必定保佑我。”宫之奇回答说:“下臣听说,鬼神并不是亲近哪一个人,而只是依从有德行的人,所以《周书》说:‘上天没有私亲,只对有德行的才加以辅助。’又说:‘祭祀的黍稷不芳香,美德才芳香。’又说:‘百姓不能变更祭祀的物品,只有德行才可以充当祭祀的物品。’这样看来,那么不是道德,百姓就不和,神明也就不来享用祭物了。神明所凭依的,就在于德行了。如果晋国占取了虞国,发扬美德作为芳香的祭品奉献于神明,神明难道会吐出来吗?”虞公不听,答应了晋国使者的要求。宫之奇带领了他的族人出走,说:“虞国过不了今年的腊祭了。就是这一次,晋国不必再次出兵了。”
  八月某一天,晋献公包围上阳。问卜偃说:“我能够成功吗?”卜偃回答说:“能攻下。”晋献公说:“什么时候?”卜偃回答说:“童谣说:‘丙子日的清早,龙尾星为日光所照;军服威武美好,夺取虢国的旗号。鹑火星像只大鸟,天策星没有光耀,鹑火星下整理军队,虢公将要逃跑。’这日子恐怕在九月底十月初吧!丙子日的清晨,日在尾星之上,月在天策星之上,鹑火星在日月的中间,一定是这个时候。”
  冬季,十二月初一日,晋国灭掉了虢国。虢公丑逃亡到京城。晋军回国,住在虞国,乘机袭击虞国,灭亡了它。晋国人抓住了虞公和他的大夫井伯,把井伯作为秦穆姬的陪嫁随员,但并不废弃虞国的祭祀,而且把虞国的赋税归于周王。
  所以《春秋》记载说“晋人执虞公”,这是归罪于虞国,而且说事情进行得太容易。”
  许夫人惊讶地称赞道:“王爷撰写丝毫不差。”
  司马干得意地笑了笑,正想说什么,突然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许夫人上前帮忙,司马干示意阻止,咳嗽终于停止下来,司马干长长地吁了口气,说道:“看来我真得是老了。”
  许夫人看到司马干手中绢帕殷出暗黑的血红色,悲怆地说道:“王爷,您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司马干淡淡地说道:“不许声张,这件事情必须保密,万不可对外人说起我咳血的事。”
  许夫人眼含泪花,说道:“那您答应我,明日讲课完之后,务必让郎中诊断。”
  司马干点了点头,说道:“老夫答应你,天色已晚,夫人,回屋歇息吧!老夫也该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