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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夏猛地回过头,用当作手电筒的手机迅速扫描了一圈,角落里的蓝色垃圾桶拖出长长的阴影,几只苍蝇嗡嗡乱叫着,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没有人,没有野猫野狗,连野生耗子都没有。

        心慌的感觉越发强烈,温夏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身后再度传来鞋跟踩碎石头的声音,不紧不慢,亦步亦趋。温夏眼泪都快出来了,“啊”地尖叫一声,撒丫子狂奔。

        体能测试八百米冲刺时温夏都没这么卖力过,用秒表掐一下时间,没准儿能破个纪录。

        也不知跑出去多远,突然肩上一重,温夏顺着那股力道圆规似的转了半个圈,借着昏暗的天光,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堵在她面前。

        电视里看来的抢劫案件井喷似的在脑海里迸发,温夏白着一张脸,拽过那只搭在她肩膀上的“爪子”张嘴便咬。

        没想到堵她的人早有准备,一个干净漂亮的擒拿,将她牢牢地反扣在了怀里。

        温战士犹不死心,还想再来一记断子绝孙脚,身后那人技高一筹,踩住了她松散的鞋带。

        温战士被缴了械,动弹不得,气得火顶天灵盖,怒道:“劫财还是劫色,你说个意思!”

        身后那人笑了一下,声音沉沉的,有点好听,还有点熟悉。他低声道:“劫财怎么说,劫色怎么讲?”

        温夏有种被调戏的感觉,她一边慢慢思考这人的声音为什么如此熟悉,一边气哼哼地道:“劫财我躺下,劫色你躺下,你挑吧!”

        身后那人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声:“你这丫头,真是……”

        真是什么,那人没说完,温夏却猛地福至心灵,将声音和脸对上了号。

        是他!是他!就是他!我们的朋友小哪吒!

        温夏听见自己心跳凌乱的声音,抿着嘴唇道:“如果你不是坏人,就放开我,手酸了,好疼!”

        扼在腕上的力道略略一松,温夏立即从那人的桎梏下滑了出来,捡起手机对着那人的脸扫了过去。

        光线太刺眼,那人抬手挡在额前,微微眯起眼睛,暖黄的灯光透过指缝在鼻梁周围打下片片阴影,加深了五官的轮廓,越发显得线条凌厉。

        正是先前遇到的那个学霸。

        学霸背倚着移动板房的蓝色铁皮墙,相机包的带子挂在一侧肩膀上,黑衬衫的扣子没系好,露出一小片浅麦色的肌肤和一条细细的锁骨链,很性感。

        温夏极没出息地吞了口口水。

        那人微挑着下巴,单眼皮下泅着淡漠的光,道:“又咬又踹的,早知道你战斗力这么强,我就不站出来管闲事了!”

        温夏有点尴尬,清了清嗓子道:“我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还以为被尾随了,一时反应有点过激,你别往心里去。”

        那人看了她一眼,半晌,无奈道:“你的确被尾随了,不是幻觉。”

        温夏脸色一僵,迅速扭头看了眼身后的茫茫黑暗,说话都结巴了:“不不不……不会吧,在我身后的人,不不不……不就是你吗?”

        那人又想叹气,翻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两张证件,在温夏眼前晃了晃,道:“这是我的学生证和身份证,看好了,我不是坏人。这条路太黑了,不安全,我送你去地铁站。实在不放心,可以给你的家人打个电话,让电话一直保持在通话状态,等进了地铁站再挂断。”

        温夏抢在那人收起证件之前,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借着昏暗的光线仔细辨认着学生证上的字—

        传媒大学,摄影系,厉泽川。

        《左传》说:川壅为泽。

        温夏翘起嘴角偷偷微笑,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啊。

        厉泽川收好证件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温夏走在他前面。

        温夏转了转眼睛,可怜巴巴地道:“我有点害怕,能不能走在你旁边?”

        厉泽川点了点头,说了句“随你”,单手插在裤袋里,转身朝地铁站的方向走。

        前路依旧很黑,温夏却莫名地觉得心里种满了阳光。

        我知道你叫什么了,真好!

        我叫温夏,温暖的温,夏天的夏,在促销活动上想要强抱你的那个皮卡丘就是我装的,你认出来了吗?

        温夏攒了一肚子的话想要跟厉泽川说,又怕人家嫌她啰唆,犹豫了半天硬是没敢开口。

        一只野猫突然从温夏脚边蹿过去,温夏压着嗓子尖叫一声,顺势扯住了厉泽川的衣袖。

        厉泽川偏头看了温夏一眼,瞳仁黝黑深邃,神情有些冷淡,没说话,也没拒绝。温夏厚着脸皮,指尖顺着厉泽川的袖口爬呀爬,将他半个袖口都握进了手里。

        小路走到尽头,再绕过一个十字路口就是地铁站。眼看着明晃晃的指示牌出现在视线里,温夏皱起鼻子—这么快就到了,应该再走慢一点的。

        厉泽川指了指地铁进站口,道:“进去吧。以后一个人走夜路,不要抄近道。”

        温夏“哦”了一声,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厉泽川的衣袖,又偷偷地看了他好几眼,才慢吞吞地朝进站口挪过去。

        来日方长,只要我们还生活在同一座城市,一定有机会再见面的。

        等车的间隙,温夏双手握拳,对着防护门上的倒影摆了个大力水手的经典造型—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就算老天不肯给我机会,我也能自己创造机会!

        有乘客经过,看见温夏对着防护门龇牙咧嘴地凹造型,捂着嘴巴飞出几声窃笑。温夏凉凉地递过去一个眼风,却瞄到一个格外熟悉的身影—

        黑衬衣,大长腿,硕大的相机包。

        温夏一脸震惊:“怎么又是你!”

        How    old    are    you!

        怎么老是你!

        厉泽川半仰着头,脖颈拉出修长线条,连喉结的形状都格外精致,他看着站牌简明扼要地答:“打不到车。”

        温夏迅速收起所有气焰,变回乖乖顺顺的样子,没话找话:“你也坐这一班地铁啊,好巧,好巧。”

        厉泽川拿出手机点了两下屏幕,丝毫没有要搭话的意思。温夏没滋没味地眨了两下眼睛,闭上嘴巴不再言语。

        地铁进站,复又启动,穿堂而过的气流带起阵阵冷风。温夏握着扶手,低头冲着地面打了个喷嚏,鼻腔里阵阵泛酸,大概是要感冒了。

        站在旁边的厉泽川垂眸看了她一眼,嘴唇轻轻翕动,似乎说了句什么,刚好被地铁到站时的提示音盖了下去。温夏来不及趁势追问,视线里闯入一高一矮两道人影。

        4)

        高的是个老奶奶,头发绾成髻,衣着朴素;矮的是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小女孩梳着一对麻花辫,额发碎碎地盖在眉毛上,模样可爱。

        车厢里人不少,小女孩被一个穿连衣裙的妇女挡住了大部分身形,温夏只能看见一个圆滚滚的脑袋。直到那位女士在空位上坐下,温夏才发现,小女孩竟然裸着上身,只穿了一条浅粉色的小短裤。

        老奶奶絮絮地念叨着:“你看你,永远都不老实,不让你靠近喷泉你偏要去凑热闹,衣服湿成这样怎么穿?等你爸下班回来,我肯定跟他告状!”

        小丫头低着脑袋盯着自己的脚尖一声不吭,两条细细的麻花辫在耳朵旁边晃来晃去。周围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甚至有人拿出手机将镜头对准小女孩,看样子是要拍照。

        温夏脸色微变,正欲制止,厉泽川已经穿过人群快步走了过去。他从相机包里抽出一件衬衫外套,裹粽子似的将小女孩包了个严实,用自己的脊背挡住了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和手机镜头。

        老奶奶半搂着小女孩后退一步,脸上满是警惕。

        厉泽川语气平静:“她长大了,已经有了性别意识和自尊,您不该让她这样出现在公共场合。她的确还小,但是这不代表她不会受到不怀好意的窥视和伤害。”

        老奶奶面色不善地瞪了厉泽川一眼,小声道:“谁家孩子不是光着屁股长大的,什么窥探,什么伤害,就是你们这些当大人的心太脏!心脏,看什么都是脏的!”

        厉泽川比老人高了一头,低垂着视线俯视着她,道:“没错,大人就是脏,所以你要教会你的孩子保护自己,而不是让她赤裸裸地暴露在陌生人的目光下。你是她的亲人,连你都不教她如何保护自己,谁还会教她?连你都不懂得保护她,谁还会懂?”

        厉泽川的声音和表情都很平静,没有任何愤怒或说教的味道,却带着一种强大的力量。

        温夏带头鼓掌,巴掌拍得十分卖力。

        人群里响起附和声,都是在指责老人的不对。

        地铁适时到站,老人带着孙女匆匆下车,擦身而过的瞬间,小女孩声音怯怯地说了声:“谢谢。”

        厉泽川眼神微微一软,唇边弯出一抹带着暖意的笑。

        那抹笑容在温夏的记忆里封存了很久,就像脱去了水分的火红枫叶,永远被定格在了颜色浓郁的刹那。

        以至于无论之后发生了多少动荡,温夏都坚定不移地相信,厉泽川是个好人。

        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值得被爱,值得等待。

        保护站一共有六间住宿房,每间四个床位,用来接待志愿者和过路的客人。高原反应作祟,温夏睡得不太好,早早就醒了,洗漱了一下,绕着站前的空地开始慢跑。

        跑到第四圈时,突然听见一声尖锐的哨音,是从保护站后的大围栏里传出来的。温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绕到大围栏外的铁网旁,看见厉泽川用长筷子夹着肉,给蹲在手臂上的小鹰隼喂食。小家伙有一双漂亮的褐色眼睛,虹膜里倒映着昆仑的影子。

        荒原,鹰隼,头顶是一碧万顷的长空,再远的地方是千年昆仑,风声送来野兽的呜号。

        厉泽川立在那里,身形笔直如雕塑,刺短的黑发上跳跃着阳光,世界的颜色融在他一人身上,汇成极致的俊美。

        温夏心跳怦然一乱,她想,她跟这个男人大概自上辈子就有了纠缠,即便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她依然爱他。

        推开铁网上的小门,一脚踏进草场,有什么东西撞了温夏的鞋跟一下,然后飞快地没了踪影。温夏尖叫一声,踉跄半步,险些摔倒。

        厉泽川看了她一眼,道:“是鼠兔,一种外形像兔子,身体和形态像鼠类的小动物。吃草的,不咬人。”

        温夏觉得自己一惊一乍的样子有点丢人,讪讪地红了脸,小心翼翼地凑到厉泽川身边。

        厉泽川振了下手臂,鹰隼受力飞起,羽翼在半空中划过纯黑的线。温夏仰面看得入了迷,喃喃着:“它可真漂亮。”

        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风吹起温夏垂在耳边的长发,拂过厉泽川的脸。厉泽川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柔软的、温和的。

        身后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温夏回过头,看见几只毛茸茸的小藏羚。小家伙还没长角,嘴巴略宽,耳尖上带着一点黑,屁股上立着一截短短的小尾巴,顺着风向一摇一摆。

        它们是被保护站人工喂大的,不怕人也不怕生,眨着一双湖面般清澈的大眼睛探头探脑。

        温夏惊喜得难以言喻,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看见活生生的藏羚羊。她抱住厉泽川的手臂,一叠声地道:“是藏羚!是小藏羚!我能走近一点吗?会不会吓着它们?”

        厉泽川被突如其来的一抱弄得愣了一下,借着弯腰的动作从温夏怀里滑了出去。他打开搁在脚边的保温箱,拿出一个奶瓶,递给温夏,道:“拿着这个就不会。”

        温夏接过奶瓶上前一步,小藏羚受惊猛地缩了下脖子,前蹄不安地刨着土。

        温夏想了想,原地坐下,拧开奶瓶的盖子晃了晃。奶香味散出来,小藏羚认得这味道,耸起鼻尖嗅了嗅。一只胆大的凑了过来,咬住奶瓶上的奶嘴,它吃得太快,发出甜腻的奶音,眼睛和鼻尖都是湿漉漉的。

        其他小藏羚也凑了过来,围在温夏身边,嗅她的头发和衣角。温夏抱住其中一只,用侧脸贴着它的脑门,手指轻揉着它脖颈上的软毛,模拟着母羊安慰幼崽时的动作。

        厉泽川在一旁看着,莫名地想起一个书上看来的句子—能温暖我的,除了冬日里的阳光,还有你不经意时的笑。

        他无意识地动了动右手食指,那是摄影师按快门的动作。

        突然,他有点想念他的相机了。

        “桑吉哥—”诺布站在围栏外喊了一声,“马站长回来了,他让我通知你,半个小时之后集合开会!”

        厉泽川收起乱七八糟的想法,碰了碰温夏的肩膀:“走了,开会。”

        站长名叫马思明,个子不高,是个不善言谈的敦厚汉子,握手时抓握很满。

        马站长二十岁时来到青海当兵,之后再也没有离开,在这里成家立业,性格也染上这片厚重土地所独有的耿直与坚韧。

        温夏抵达保护站的那天,马站长去县城作报告,错过了碰面时机。马站长惦记着自己待客不周,一回到保护站就把站里的工作人员和森警们凑在一堆,介绍温夏的同时,也让大家互相认识认识。

        温夏看着马思明脸上恐怖的红血丝忍不住叹息,这是高原心脏病的典型症状,这位硬汉的健康状况恐怕不容乐观。

        保护站资金和住房都紧张,没有独立的会议室,好在大家伙都不是什么矫情人,并上两张木头桌子,再按人头摆上几把椅子,攒了个临时的。

        不止保护站,整个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都面临着物资匮乏和人手不足的问题。保护区森林公安局行政在编人员只有二十名,其中十四人工作在一线,常年驻守不同的保护站。厉泽川、连凯、柯冽和另一位名叫扎西的康巴汉子驻守索南,在马站长眼里跟自家儿子一个样儿。

        四名森警都换上了制服,藏青的底色上配着帽徽、领花、警衔、警号和胸徽,衣领笔挺,裤线笔直,大檐帽端在手上,一身浩然正气。

        其他人还好,厉泽川推门进来的时候,众人齐齐惊叹—太帅了,跟男模似的,活生生的制服诱惑。

        温夏抬手摸了下鼻子—还好,没流鼻血。

        四个人并肩走到马站长面前,脚跟相扣,抬手敬礼。

        马站长一手搪瓷茶杯一手指着四个柱子似的大活人,道:“认识一下吧。厉泽川、连凯、柯冽、扎西,有巡山任务,都是他们带队出发,我年纪大了,只能坐坐办公室。”

        温夏站起来逐一握手,到厉泽川面前时笑得格外甜,眼睛里有星星在闪:“温夏,动物医学系研究生,就是俗称的兽医。谁家要是有猪狗鸡鸭感冒发烧了,可以来找我,一针下去,保证活蹦乱跳。”

        连凯接着温夏的话茬把话题往厉泽川身上带:“我们四个都是光棍一条,连家都没有哪儿来的猪狗鸡鸭。倒是大川,肩膀上蹲着个会飞的,脚边还有个会叫的,你们可以多交流交流。哦,对,他跟柯冽住一个宿舍,左手边第三间。”

        温夏笑着道:“没错,我跟厉……厉警官的确有很多话题可以交流。”

        厉泽川端着大檐帽站得笔直,目视前方,面无表情。

        马站长是个干实事的人,从不说废话,进行完人事互动,直接跳到了产羔期藏羚羊的保护工作上。马思明道:“上级部门担心保护站人手不足,分派了五名经过短期培训的志愿者还有一队随行的记者,到达时间另行通知,接待工作要提前做好。”

        厉泽川点头称是,扎西嘀咕着:“志愿者也就罢了,记者来干什么?添乱的?”

        马站长把手里的搪瓷杯子重重地往桌面上一撂:“没人的时候你抱怨,给你人了你还挑三拣四,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温夏被马站长摔杯子的声音吓得吐了吐舌尖,余光瞄见厉泽川朝她看来,连忙绷直了脊背,端正坐好。

        扎西迎面撞了枪口,再不敢多言。

        一场临时会议竟然只开了十二分钟,效率高得惊人。

        马思明遣散众人,单独留下了厉泽川。他从抽屉里摸出一包硬壳中华:“去县里作报告时给你买的,省着点抽。”

        厉泽川松下肩膀,先拆出一根来递到马站长嘴边,道:“还是老领导知道心疼人。”

        马思明摆了摆手,道:“先说正事儿。昨晚的抓捕工作连凯跟我汇报过了,这是个很危险的信号,盗猎分子又开始蠢蠢欲动,巡山队该进山了。领队还是由你来做,杀害老站长的那批人还有几个没有归案,你要加倍小心。”

        厉泽川笑了笑:“我命硬着呢。”

        马思明翻了翻手边的一摞文件,犹豫了一下,道:“还有一件事儿你知道就可以了,不要说出去。有一位名叫温尔的商人,通过民间环保组织向索南保护站捐赠了二十余万的物资。”

        厉泽川在烟盒上磕了磕烟尾,道:“温尔是温夏的哥哥。他是不是借捐赠物资的名义,让我们找个理由把温夏从保护站里踢出去?”

        马思明道:“保护站缺钱也缺人,尤其缺温夏这种专业型人才,她留下对我们有很大帮助。这种事不能放在明面上说,你心里有数就行。”

        厉泽川靠着桌子,断眉斜挑,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道:“人财通吃,马站长,您牙口可真不错。”

        马思明一脚踹过去:“没大没小。”

        厉泽川不躲不闪地挨了一脚,把烟盒揣进口袋里,垂下眼睛,谁也看不透里面究竟敛着怎样的光。他慢慢地道:“温夏的档案资料您都看过,她是什么家庭出来的孩子,您比我清楚。富家千金大小姐,来我们这儿就是一时兴起,体验生活。不用我们想办法赶她,不出半个月,她自己就闹着要回去了。”

        马思明看着他:“你跟温夏认识?她是奔着你来的吧?你也注意点影响,保护站里一年到头就数你的信件最多,一封接一封,雪片儿似的,全是小姑娘写的。烂桃花一堆一堆地开,也没见你给自己说回来一个媳妇!”

        厉泽川笑了笑,很明智地避过了这个话题,道:“您放心,谁走了我都不会走,我会跟盗猎者战斗到最后。血债血偿,他们既然敢躺在血肉上赚钱,就该用自己的血肉来抵债。”

        马思明眼里闪过一丝动容,他抬手按着厉泽川的肩膀,沉声道:“老站长在世时,常跟我说你是个好孩子,他信你,我也信你。好孩子,你要记着,你是好人,活下去,才能更好地战斗。只有好人比坏人活得长,这个世界才能充满希望!”

        厉泽川脸上的笑容渐渐收起,他意识到马思明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然后跟老站长一样选择相信他。

        这份信任是武器,也是动力。

        厉泽川慢慢直起身,表情郑重,抬手,敬礼。

        五指并拢,从胸前滑过,右臂与肩同高。仿佛有刀剑出鞘般的声音响起,簇新的警服弯折出锋利的弧度。

        越是好人越应该加倍珍视生命,因为他们是这个世界的希望,是战胜罪恶的武器。

        你要时刻记住,你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