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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有此弊,大师慧眼如炬所言极是。”青年从僮儿手中取过湿巾拭手。

    “刚不可久,强极必衰,生杀有度始成天道。”雪白的长眉几乎覆住了眼,老僧的应答隐有禅意。“成魔成佛,皆在乎一念之间。”

    “何者为魔,何者为佛。”宋羽觞笑嘻嘻的反驳。“要我说佛魔本一家。”

    拿了佛祖笑谑,这话有些不恭,白昆玉轻责无礼,老僧却不以为忤。

    “这位公子所说倒也不错。佛家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原也是这个意思。”说到末了,老僧抬起眉,精光四射的眼投向亭前,“这位姑娘以为可是?”

    迦夜正神游物外,忽然听得喝问,微愕的回头。

    “老衲请问姑娘,可曾听过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老僧目视着她,语音沉厚的询问。

    年高德邵的僧人突然质问这般年幼的女孩,不说旁人,连对弈的青年都现出讶色。

    迦夜愣了愣,黑眸渐渐冷下来,止住了谢云书,缓缓走上前。

    “大师此言何意。”

    “老衲并无他意,只是奉劝女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亭中一片寂静,唯有山瀑奔流。她微一沉吟,踱了几步。

    “我们可曾见过?”

    “老衲曾于数年前,有幸恭为莎车国公主弥月大宴之宾。”

    “大师好记性,难怪意有所指,原来竟是冲着我来的。”恍然而悟,迦夜轻轻击掌,眸子瞬间凝成了冰。

    “叶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白凤歌嗫嚅的问出口,张望着场中数人。

    谢云书一无表情,紧盯着老僧。

    对弈的青年也颇为意外,兴味的扬眉,仿佛觉得甚是有趣。

    宋羽觞与白昆玉不解其意,诧异的望着迦夜,又看谢云书。

    谢曲衡眉头一蹙,往前凑了一步,仿佛无意般挡在了弟弟身前。

    “久处幽暗之室,不辨日月之光;久入鲍鱼之肆,不闻兰麝之香。以姑娘之明,当知是非曲直……”

    尚未说完,迦夜弹了弹手指,打断了对方的话。以她的年纪作这个举动相当无礼,却无人开言,眉间渐浓的煞意压过了稚色,隐隐透出邪气的森寒。

    “大师究竟想如何?”她毫无笑意的打趣。“要我出家作尼姑是绝不可能的。”

    “不敢,老衲只希望姑娘能秉持慈悲之心,偶尔来敝寺听文讲经,时日一长必有裨益。”

    “多承好意,倒是不必多此一举了。”她意兴阑珊的把玩着黑白棋子。“大师留了颜面,意思我也能猜出一二,只是……”

    棋子从她指间落下,在竹坪上砸出啪啪轻响。“实在是过虑了。”

    “年纪大了难免想得太多。”她似笑非笑,清冷的神色戏谑轻嘲。“明明弈事已了,大师却以为犹在局中?”

    “姑娘是指?”白眉一轩,老僧略为犹疑。

    “我已无心入局,何必以己心度我,世事与我有何相干。”

    “果真如此,便是老衲妄言了。”默然良久,老僧抬起眼,“但若是……”

    “但若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也请恕我无礼。”她轻描淡写的点点头。“大师觉得如此可算公平?”

    “阿弥陀佛,愿姑娘有暇多看看江南山水。”老僧顿了一顿,又补充了一句。“如若有雅兴弈棋,老衲必然焚香以待。”

    “多谢。”迦夜淡淡一笑,第一次执礼相辞。

    “山雨既停不敢再扰,请两位继续。”

    “大师为何对此女这般慎戒。”续上了热茶,棋坪上又摆开了另一局。

    落了数子,老僧才慢慢出言。

    “此人在西域可算是翻云覆雨的人物,不知怎地来了江南。”

    “翻云覆雨?大师说笑了,以她的年纪……”

    “五年前我在西域见她,已是这般模样。”长眉被热茶一熏,挂上了水雾,与烟云弥漫的山林相映成趣。

    “你是说她五年不曾变过?”

    “未必仅只五年。”

    “怎么可能,她究竟是什么身份。”

    老僧摇了摇头无意细说。“我本担心她在中原横生事端,眼下看来似无此意,也算造化之福,世子无须多问,还是各自相安无事的好。”

    “大师未免过虑,江南与西域万里之隔,再厉害又能怎样。”

    “世子莫要动争斗之念。”似看透了他的内心,老和尚出言劝告。“她虽有来历,到底形如稚女,胜之不武不胜为笑,还是罢了此意的好。”

    “她到底有多大?”终是按不住好奇。

    “这个么……”老僧微笑起来,“怕是唯有佛祖知道了。”

    啪!一声落子响在了山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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