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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愤到定点的顾阎姮已经丧失了思考能力,她现在没有任何思路,并且感受到了那种被刀子直接捅到了心脏的疼痛。

    她拼命回忆曾经,却发现这对母女和她没有什么交集,蓉姨在行园几乎不露面,陈欣雨也是存在感最低的秘书。

    不过可能这就是她们隐藏了这么多年的秘诀吧。

    “她们一定都是和爱德华有关系,陈欣雨也是他派给吉莉安的。”

    祁星回扶着她气到发抖的身体,轻轻的安慰着。

    “家里都这样,我还能相信谁,我现在不能离开这,行园的动向我都不知道该找谁把控,家里的人也不消停,老的小的都破事一堆。”

    “要不要问问你爸爸。”

    “别和我提他!”刚刚冷静下来的顾阎姮又爆发了一下,吓得祁星回手一抖。

    “我就不能指望他干点什么,都说了公司的关键时期,全家都低调,他倒好,还一天到晚跑出去相亲,年轻时候也不这样啊,还是那时候就背着我在外面妻妾成群了。还有顾言景他们爷俩,当爹的在外面鬼混被老婆的朋友撞见,当儿子的在幼儿园跟同学打架哭着喊着要他爷爷收拾人家,不都是最老的那两个惯得吗,一天天正事不干就知道添乱,男的没一个有用的,诶呀你也别碰我。”

    无辜被连累的祁星回一边顺着她的气一边大脑飞速运转,他以前都没想过这家人这么不靠谱。

    一旁的砂糖橘完全没有受到影响,愉快的拆家,把顾阎姮一周前就放在那的礼盒咬了个口子。

    “你干嘛呢,这么大了还不懂事。”

    小金毛也挨了骂,躲到了阳台,顾阎姮拿起那个装着新款游戏机的盒子欲哭无泪,这是她下周要送给她哥的生日礼物。

    对啊,还有她哥这个闲人可以用,这总能完全相信吧。

    顾老板一通电话把远在新西兰的顾宴洵叫回了国,联合他们春心荡漾的老爹在家族内部发了个换新领导的通知,胡子都没刮的顾宴洵就被推上了位。

    他如提线木偶一般按照顾阎姮的意思装模作样的发了则通知,大意是他要调整各地佣人的安排,把蓉姨在内的十几个老人调到了北京。

    这期间顾阎姮和行园的大管家梁叔打了通很长时间的电话。

    “梁叔,我可以相信你吗?”

    梁叔已经快七十岁了,他平时的活都安排给自己的徒弟江鹤做,最近几年顾家几乎没人来行园住,他也有了即将退休的孤独感。

    但这声带着哭腔的话直接把他的思绪带回了二十几年前,那时顾阎姮还是个只会撒娇哭鼻子的小孩儿,闯祸了就躲到他身后,一遍遍问他,

    “梁叔,我妈妈会打我吗?”

    两句话的语气穿越时空的重合,让老人几近哽咽。

    “当然,我可以为小小姐做任何事。”

    顾阎姮先是对着电话哭了一通,然后抽泣着让梁叔找借口把行园的员工全部换成新人,花多少钱都可以,只要全部换了就行。

    梁叔虽然不知道主人的原因是什么,但还是立马照做。

    一周后,十几个人佣人抵达北京,行园的佣人全部更换完毕。

    蓉姨又一次回到了顾宅,被安排进了现任家主顾宴洵的院子。

    她到板着脸安排人员的莫莫身边打听消息,这位新上任的总管冷漠的告诉她正常人员安排,没什么理由,主人喜欢而已。

    院子里的佣人完全大洗牌,还把各个院子的连接门都锁了起来,原因是顾清载最近太放肆了,为了抓紧下一代的教育,最近都不能让他到处玩儿,就在自己的院子里生活。

    一连几晚都是小祖宗响彻云霄的哭声,完全没有人质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祁星回和顾阎姮研究过后,继续在吉莉安面前演戏,这次两人配合着应付了她一段时间,这个不太有脑子的女人明显高兴了很多。

    “这个女的为什么和她爷爷智商差这么多,一个能安排几十年的计划的人能生出来这么智障的孙女,真是失败。”

    顾阎姮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全方位稳住了敌人,终于能安稳的坐下来吃点饭了。

    “你公司里的那个秘书怎么办。”

    “那个女的稳得很,一点儿破绽没有,就利用这点,把想要送出去的消息告诉她就好了,既然不是策反的人,那我完全不会有心软。”

    “不过他们连我们住在一起都查不出来,果然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

    “什么啊,你知道我每天回来都要打多少道掩护吗,除褚香根本没人知道我住这,如果哪天有人知道了,那一定是你说的。”

    “怎么可能,我嘴特别严。”

    “你现在演技越来越好了,之前你瞎编一个字都要脸红的。”

    “我们还能一起谈往昔吗。”

    顾阎姮最受不了这个外形完全成熟的男人用砂糖橘同款眼神看着她,这会让她努力编织的伪装破掉。

    “是在审判你的成长。”

    “都是要成长的,谁能天真一辈子。”

    “如果我以后有孩子,我就想让她一辈子不用操心,我也幻想过那种生活,可是爹妈都没个正经的。”

    她越长大越怀念小时候的样子,每天傻傻的,特别快乐,现在看起来精明了很多,但是有什么用呢,算计无数,得来的还没有付出的多。

    “会的,都会的。”

    顾阎姮刚有些悲伤的情绪被打破,故作嫌弃的噘了一下嘴,

    “和你没关系啊,别想太多。”

    回应她的是他控制不住的笑声。

    严防死守到年底,雏天项目顺利竣工,吉莉安也回了美国,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顾阎姮在家里连着睡了好几天都没出门,祁星回去了上海,看看孙家明的新公司,见了几个同学老师,最后偷偷去了行园。

    园子还如同他记忆中那般没有任何变化,里面的人全部更换,人数也减少了,只剩下梁叔是他认识的了。

    梁叔曾经很喜欢这个年轻人,但他始终是站在顾阎姮这边,中间有怨恨和不满,虽然现在摸不透小小姐的想法,也还是礼貌的请他进来了。

    祁星回怕屋子里的场景会太触景伤情,先去了后山。

    没想到一片安静。

    昔日里散落在草坪上的小羊如今已不见踪,,那只活泼的边牧荷包蛋也去世了,养在后山的马被送到了英国,这里如今就是毫无烟火气的荒山。

    主楼通往后山的门口摆放着一把椅子,看得出放在这里很久了,风吹日晒的已经掉色。

    坐在这里能看到后山的山顶,顾阎姮给它起了个名字叫“不高峰”,上面有座小凉亭,可惜挡不住阳关,一年到头也没人上去一次。

    祁星回在那里坐到了傍晚,冷风穿过深冬薄薄的阳关,刮在人脸上,直接刺入了骨头。

    梁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他身边,小老头已经满头白发,他握着那个熟悉的保温杯,一下下摸着胡子。

    “这胡子还是小小姐看到她法国宫殿里的管家留胡子好看,然后让我也留着,就这么一直留到现在。”

    “都是长情的人,但如果曾经没有过真情,又怎么会怀念至今呢。”

    梁叔絮絮叨叨的说着,像是自言自语,但话语里给了祁星回很大勇气,他终于起身走进了屋子。

    屋子里完全没变样,甚至门口的那颗发财树的树枝都是他走之前的样子,不知道是颗新树还是一直这么修剪。

    慢慢的走到三楼,推开两人一起住了很久的卧室,曾经无数次两人在这里带着何湘和玩儿,祁星回那是就在幻想他们也有自己的女儿时的样子,一定特别温馨。

    可惜那只是妄想。

    他在三楼走廊上转,一间完全锁起来的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记得原来这里是顾阎姮放玩偶的房间,没事时能在里面呆一整天都不出来。

    两个上来打扫的女佣走近,看到祁星回也是一愣,

    “这间屋子的门为什么锁起来?”

    “我们也不知道,但是梁管家说是小姐自己锁的,不让我们动。”

    她们不知所措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接下楼了。

    祁星回在附近的两块砖缝里找到了用白色头发丝吊着的钥匙,这是顾阎姮偷偷藏东西的秘密空间,他也是无意中发现的。

    门打开,一眼就能看出这里很久没人来过了,所有的物件上都是厚厚的灰。

    这尘封的空间里藏着顾阎姮感情最热烈时的产物,说是准备的婚礼,其实更多的是她自己做的小玩意,那是他以为她是在给娃娃做衣服做家具,现在才知道,这是她给自己,给他准备的。

    东西看起来都很幼稚,如果真的出现在婚礼现场会成为她永久黑历史的程度,但祁星回一样样翻看着,像是看完了他们在一起的曾经。

    房间的最里头,和她最爱的娃娃并排摆在一起的是模特身上的婚纱,被透明的盒子罩着,外面尘埃遍地,里面一尘不染。

    他没有勇气触碰,逃一般的离开了。

    言语从来不能向实际行动那样带给人带有冲击感的震撼,说了一万次爱你又怎样,什么都不做,那没有人得到了你的爱。

    没人知道一个女孩曾经带着什么样的心情描绘着她心中的未来,那些带着爱和憧憬的笔触嘲笑着祁星回曾经的无能和不堪。

    印象中这是祁星回第二次带着义无反顾的心情从上海飞往北京,落地后,更加刺骨的寒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但他走回家的每一步都无比坚定。

    顾阎姮睡梦中感觉有人在摸自己的脸,不耐烦的挥手档开,但完全没有效果,她不情愿的睁开眼睛,发现本应该在上海的祁星回此时站在她的床前,外衣都没有脱,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了。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衣服也不换,还要走啊?”

    祁星回听话的脱掉外套,顾阎姮也没了睡意,半靠在床头,无聊的评价着他的穿搭,

    “知道你喜欢穿短袖,但没必要两件套在一起吧……”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压倒了床上,祁星回死死的抱着她,有些冰凉的手伸到了她的后心处。

    这是他动情是最爱的动作,说是这叫心手相连。

    “你怎么了?”顾阎姮不太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连问话都小心翼翼的。

    “我是不是这世界上最没用的男人,没有担当也没用,只会纠结一些小事,还添乱。”

    “那还是有很多人不如你的,怎么,看到孙家明发展的眼红啦。”

    “以前的我是个混蛋,总是在没用的事情里较劲,闹别扭,还不喜欢说出来,跑到美国最大的原因是想和你赌气,一点儿不成熟,做事冲动又幼稚,这些我都会改,直到你满意为止,只要能弥补一点儿你曾经的委屈。”

    “你看到是什么了?”

    顾阎姮挣扎着要起来,还用手找着他埋在她胸前的脸,

    “你看着我的眼睛,好好说话。”

    祁星回把脸压得更低,用逃避的姿势掩饰自己的不堪。

    虽然已经把过去说开,但一句“完全不在意”也是说不出口,

    “爱恨其实都是当时最浓,到如今,也都淡了。”

    “不要,不行,不可以。”他固执的摇头,“爱与恨都可以,但不要忘了我,永远都不要,好不好,求你。”

    “你这么抱着我,我怎么可能忘。”

    祁星回稍稍松开了点力气,但顾阎姮依旧摆脱不了他的手臂。

    她费力的把他的头从怀里挖出来,毫不意外的看到一张哭唧唧的脸。

    “你现在怎么这么爱哭,一点儿形象都不要了?”

    “不要了,没什么用。”

    “那以后解决了眼下的问题,你打算干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