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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苹儿仰着脑袋,与坐在红木矮凳上的少女对视一眼,仿若惧被火烫伤般快速垂下脑袋,额头抵着地面。

    谢姝冷眼看着,声音不辨喜怒:“怎么?不愿伺候?”“奴婢不敢!”苹儿慌忙抬头,颤巍巍起身,玉扇将手中箸递给她。

    苹儿咽了口水,哆嗦着接过木箸,轻声问询:“姑、姑娘吃鱼?”谢姝不答,目光却落在糯米莲藕上,示意她夹来。

    得了令意,苹儿手中的木箸伸向糯米莲藕,因手臂颤地剧烈,夹了三番皆落回盘中。

    满屋寂静,似有千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苹儿急得满头冷汗,好不容易将莲藕夹稳,缓缓呈到谢姝嘴边。

    少女鼻息间皆是糯米莲藕的香甜,却并不张口,只是抬起眼睑睨着眼面前脸色惨白的丫鬟,被谢姝这样注视着,不安感从苹儿后背攀爬而上,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颤。

    这一抖,木箸夹着莲藕的力也软了下去,热烫的糯藕从木箸之间滚落,径直砸在了女子膝上罗裙。

    “姑娘!”率先反应过来的是站在一侧的玉扇,她一把推开苹儿,蹲在少女腿侧,赤手清理了那冒着热气的莲藕残渣。

    见状,桃儿也手忙脚乱地打来了水,玉芝则拿了巾子,三人围着将罗裙上那块污渍处理干净。

    谢姝见玉芝擦了半晌那污渍,抬手制止道:“罢了。”玉芝起身,望向方才被玉扇推搡了一把就跌坐在地、眼神空洞的苹儿,无语责备:“苹儿,你最近都干嘛呢?在雄州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呀!”

    苹儿被唤回神思,清秀的面上登时涕泗横流,求道:“姑娘,姑娘……奴婢知道错了……”

    雄州一行,她看得太清楚自己这位主子的心计了。

    六姑娘虽从不出手,可心思明亮,自己投靠四夫人院子的事也是兵行险招,此事本就是不成功便成仁,如今只要她想,一准能查得明明白白,甚至不需要查,她大抵已经知道是自己出卖了她。

    苹儿一边哭一边磕着响头,其余几个婢子被她这像是犯了颇为严重过错的模样吓呆了。

    伺候玉京院这主子的日子以来,别的不说,主子的性情向来是一等一的好商量,脸上也总是和颜悦色的,与往常撒泼无知的模样大相径庭。

    桃儿杏儿梨儿被指来玉京院后,弄脏姑娘衣裙的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谢姝基本是笑着道句无碍就轻飘飘揭过了。

    苹儿身为一等大丫鬟,想来六姑娘更不会严重责罚她的,可……屋中除了玉扇外,所有婢女都不明就里地望着匍匐在地求饶的苹儿。

    哭嚎声断断续续,谢姝望着面前快要冷去的菜,淡淡唤道:“玉扇。”

    “奴婢在。”

    “将她捆起来,掌嘴二十。”

    玉扇一怔,抬起头看向谢姝冷漠的神情,旋即应是。玉芝与其他几个小婢女皆不知向来好相处的姑娘为何因一块糯藕震怒,但主子的命令岂是她们可以置喙的?

    想罢,几个婢女齐手拖着求饶的苹儿到了院落中央,将人双手反接跪矣。

    “姑、姑娘……唔!”

    玉扇将一块破布塞进苹儿嘴中,她想到下午种种心惊胆战的经历就气急,一巴掌高抬落下,苹儿脸蛋登时就肿起红痕。

    手心火辣辣的痛感让玉扇又记起姑娘那满手的伤,心中怨气加在手上,每一掌力道只增不减。

    清脆的打击声传进里屋,谢姝起身走到院中,桃儿殷勤提来把藤椅,她拂了把裙摆,好整以暇坐看着跪在院中被掌掴的苹儿。

    夜色如墨,玉扇与玉芝轮流上阵,二十下批颊终于结束。本还能听见苹儿呜咽的求饶,掌掴到最后人的脸颊高肿、唇角撕裂、满嘴血沫,只要动了面上五官就疼得出汗,更别说张嘴说话了。

    “这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少女倚着藤椅瞧着夜幕,声音又轻又冷。

    不多时,谢姝甩袖起身,懒洋洋道:“把她拖去玲珑院,就说是……我孝敬母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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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玲珑院院中,婢女正剪着花,见从花厅归来的水氏本想上前招呼,却见她一身霜意吩咐道:“去将五姑娘请来。”见状,婢女不禁打了个抖,忙福身应是。

    谢姝归府的事还未传开,谢芙正在海棠院用着晚膳,莫名被婢子叫来母亲院子。她站在屋外,瞧着玲珑院满屋蜡火,不禁猜测难道是事已成?

    怀着诸多疑惑,谢芙推开主屋门页,只见水氏沉默端坐于罗汉榻之上,手中捧着杯热茶。她上前两步,犹疑着唤道:“母……母亲?”

    水氏两指捏着茶盖揭开,轻沏盏口,氤氲热气打在她无甚神色的美面上,谢芙望着不辨喜怒的母亲,心中咯噔。

    “跪下。”水氏将茶盏搁置在桌面,清脆声响好似打在了谢芙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