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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奉月未让郭肃贤把话说完,便笑着与他言道:“郭大哥,我要走了。在白鹭洲这些时日,多谢你陪我钓鱼、陪我疯闹,也多谢你对我的照顾,能认识你,我很欢喜。这次分别不知能否再见,你要珍重,等你日后成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侠,我也会为与你相识而感到自豪。”

    此番话语并非违心,与郭肃贤相识的这些时日,她能看出这人是个正直之人,也感受到了他那种不同于朋友的情愫。原本只是刻意接近他想套些线索,却没想到他入戏太深。

    她是执钓竿之人,眼前这尾鱼她却不想放入自己篓中。或许以后他会有更大的用处,但有穆倾风在,她不可能全无顾忌与郭肃贤虚与委蛇。达到她想要的目的有许多种方式,但若背上了别人的那颗真心,会让她寸步难行。

    郭肃贤所有想说的话都被云奉月堵了回去,她于他而言便如那条锦鲤,该有自己的自在天地。他的双拳舒展开来,不再纠结:“姜云,能认识你于我而言乃是幸事,这段日子是我最难忘的时光。你要保重身体,日后若遇难事便来丹霞宫寻我,只要我能办得到,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云奉月从怀中掏出一方巾帕递给郭肃贤:“这是教你钓鱼那日借你的巾帕,我洗干净了,还给你。”

    郭肃贤接过来细心揣进怀中,他与云奉月相视片刻,二人皆展露笑意。

    他们都明白。

    送走了郭肃贤,云奉月独自站在水边想着姜拂雪的事,犹豫该不该与她相认。李绛真已死,与姜拂雪相认应无阻碍,但若姜拂雪要留她在身边,白鹭洲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的身份、姜拂雪的名声……她长久以来小心翼翼隐瞒的一切只怕都会暴露。连保住性命都是难事,更何谈报仇。况且她要做的事本就凶险,万一丢了性命,白白惹姜拂雪伤心。若不与姜拂雪相认,日后自己出了事,便可不用顾念她。

    权衡利弊,不相认才是上策,但她很不甘心,想念了这么多年的娘亲就在眼前,她想要告诉姜拂雪,云阙行从未背叛过她,从未背叛过他们的爱,可是连这也做不到。

    她任由泪珠从眼角滑落,原来这人世间的无奈之事,会让人如此痛苦。

    穆倾风见她一个人在水边站了许久,怕她着凉,便走了过去。待她闻声转过头来,才发现她眼角有泪痕。

    他心如刀绞,与郭肃贤分别竟让她这般难过吗?

    原本的关心出口便成了冷冷的讥讽:“既不想与他分开,你何不与他同去丹霞宫?”

    ?

    云奉月摸不着头脑,什么去丹霞宫?他在说什么。

    “你若想与他同去便去,沧元山不缺你一个。”妒意之下的口不择言,说出口便是深深的后悔。

    云奉月与他对视:“你要逐我出师门?”

    穆倾风紧抿双唇,面无血色:“我没那样说。”

    云奉月并未细究前面的话,而是被那句“沧元山不缺你一个”扎了一刀。原本止不住的心痛此刻无以复加,她不想在他面前落泪,可眼泪却止不住。昨日的温情仿佛是个笑话,她擦掉眼角的泪水,与他错身而过,“我走就是了。”

    穆倾风的心狠狠被揪住,他回身飞快冲过去挡下她的去路:“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要赶你走。”

    “让开!”

    “是我说错话了。”第一次,他的骄傲在她面前不堪一击。

    云奉月不愿看他:“你让开。”

    “我只是,只是看到你和他说笑,又见你……”

    云奉月稍回了几分理智:“你在说谁?”前面他在说丹霞宫,又说“他”,难道……

    “你说郭肃贤?”

    穆倾风艰难开口:“恩。”

    云奉月突然明白过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你过来多久了?”

    “很久。”

    “你觉得我对他有意?我想跟他去丹霞宫?”

    穆倾风没有开口,以默认做了回答。

    云奉月被他这副样子气笑了:“你看到我和他有说有笑,那你听到我们在说什么吗?”

    穆倾风如受了委屈的孩子,倔强地憋出两个字:“没有。”

    云奉月顾不上擦眼泪,倏地揪住他的前襟,让他与自己对视:“穆倾风,你干嘛呀!你的端方跑到哪里去了?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跑来指责我,我只是在与他道别。”

    穆倾风承受不住她炽烈的目光,避开她的视线,心中却止不住地雀跃。

    云奉月松开了他的衣襟,后知后觉,他似乎是在吃醋,这个认知让她的心逐渐亮堂起来。

    “穆倾风,你是我见过的人之中最笨的笨蛋。”

    她踮起脚,隔着面纱印上穆倾风的唇角,一触即离,然后退开两步,拉开了与他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