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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霖宫。

    登基要用的衮冕刚刚送到,被宫人捧出来,展示给萧莨和祝雁停看。

    祝雁停手指摩挲上去,感慨万千,当年祝鹤鸣登基时,他虽也挺高兴,更多的是茫然和压抑不去的担忧,如今才算真正尘埃落定,且现在,要走上那个位置的人,将是他的夫君。

    萧莨刚召见完礼部官员回来,登基仪式繁琐且冗长,许许多多的细节都要反复敲定,确保万无一失。

    祝雁停递茶给他,笑着与他努嘴:“表哥赶紧试试。”

    “不急。”萧莨示意他先坐,陪自己喝完这盏茶再说。

    珩儿却闲不住,仰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被宫人展示起来的衮服,嘴里发出惊叹声,祝雁停把他叫回来:“珩儿你看什么呢。”

    “这衣裳真漂亮,珩儿也想穿!”

    祝雁停低声与萧莨道:“也就这傻小子童言无忌,敢当着你面说这样的话。”

    萧莨淡定喝茶,浑不在意。

    祝雁停好笑地捏了捏儿子的脸:“别羡慕了,等你册太子那日,也能穿这么漂亮的衣裳。”

    “真的么?”

    “自然是真的。”

    鸟架子上的大嘴巴蹦来蹦去,放声嚷嚷:“俺也要穿!俺也要穿!”

    祝雁停顿时乐了,得,这还有第二个,敢说这种大逆不道之言的。

    待喝完茶,祝雁停亲手帮着萧莨,将衮服从里至外一件件穿上。

    萧莨的身形本就高大挺拔,周身还有战场之上锤炼出来的凌厉之势,穿上衮服,再戴上那十二旒冕,更是气势全开,叫人不敢直视他,连祝雁停见了都不由想臣服在他身前。

    “表哥这样,真正有了帝王之相了,连我都有些不敢看你了。”祝雁停垂眸低语,帮他将身上每一处细小的褶皱捋平。

    萧莨忽地捏住他手腕,祝雁停不明所以地抬起头,对上萧莨在旒珠后略略沉着的一双眼,下意识问:“怎么了?”

    萧莨捏紧他的手,力道大得叫祝雁停有些吃痛,想了想,他的声音更轻,贴到萧莨耳畔说:“可表哥是天下人的皇帝,也是我一个人的表哥。”

    萧莨的手劲这才缓缓松开,祝雁停无奈一笑。

    当了皇帝果真还是得哄着。

    萧莨沉声提醒他:“你也试试衣裳。”

    一并送来的,还有祝雁停册后要穿的礼服,是亲王制的九梁冠与九章服。

    这一身,是按着衍朝开国皇后和景瑞朝皇后册立时的旧制,且萧莨已特地与礼部交代过,皇帝登基与皇后册立大典,在同天举行。

    亲王服祝雁停不是第一回穿,不过这回他是要穿着这身登上后位,想想还挺新鲜。

    这礼服是量体裁衣,由最上等的裁缝和绣娘,一针一线精细缝制出来,再熨帖不过,祝雁停站在镜子前,萧莨亲手帮他戴上冕冠,珩儿绕着他转了一圈,满眼艳羡:“爹爹这身衣裳也好看。”

    萧莨看着镜子里,祝雁停原本苍白的脸上多了一抹红晕,抬手抚了抚他的唇,祝雁停微怔,看向镜中立在自己身后的人,问他:“表哥怎么了?”

    “你脸色怎么还这么白?”萧莨皱眉问。

    “现在天冷,”怕他担心,祝雁停赶忙道,“我身子已经好很多了,昨日你不在,虞医士还说我这身子,再生个孩子都行呢。”

    萧莨断然拒绝:“不行。”

    “我知道你不想要,我随口说说的,”祝雁停握住他的手,回身看向他,“别生气了,我好着呢。”

    萧莨的神色放松下来,捏住祝雁停的手指,摩挲片刻他手心,闷声道:“孩子不重要,你最重要。”

    “嗯,”祝雁停轻笑,抬手抱了抱萧莨的肩膀,“我知道。”

    三日后,登基立后大典。

    他们在晨光和钟鸣鼓乐中,携手登上奉天殿,群臣百官行三跪九叩大礼、山呼万岁。

    祝雁停侧目,望向身侧与他并肩而立之人,萧莨似有感应,轻捏了捏他宽大衣袖下的手,祝雁停无声一笑,飘飘荡荡二十几年的心,终于踏踏实实地落到归处。

    十月初四日,萧莨登基称帝,定国号承,改元开平,同日立后,大赦天下。

    新帝一共追谥了六位先祖,自前朝的承瑞皇后起,庙号承始祖,前朝的景瑞皇帝是为承始祖皇后,前朝的承国公主,亦一并追封女帝。

    于祝家如今这些宗室而言,衍朝最盛世的皇帝成了新朝追封的始祖皇后,免不得叫他们既觉悲凉,又暗自庆幸,至少如此一来,表明新皇帝始终承认,并且要后世永记,新朝与衍朝是一脉相承。

    再之后,便是分封萧家宗室,对拥立新朝有功之臣论功行赏、加官进爵,同时将尚在封地上的各祝氏宗王迁入京中。

    萧莨对前朝宗室已足够优待,即便有人不满,到了如今也无人敢再多抱怨。

    转眼就到了这一年的年底,小年前一天,祝雁停独自一人出了趟宫,去了刚刚从工部分出来,新组建的军器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