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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背她

    刚刚观众们离席,礼堂内的灯已经关了一半,只有舞台还亮着。

    坐席后半段灯光昏暗,空气中静默三秒。

    容屿微顿,沉声,又重复了一遍:“起来。”

    倪歌还是没动。

    她垂着脑袋埋在他怀里,努力往里缩,像是想把自己蜷成一个团,从他身上汲取些微的暖。

    容屿眼皮一跳,这才注意到:“你的羽绒服呢?”

    “……不知道去哪儿了,孟媛帮我放在后台,莫名其妙就找不到了。”

    说话也会消耗热量,倪歌很小声很小声,用力往他怀里拱,“你别……别放开我行不行?

    那个,孟媛说,后门那儿有个看门的老大爷,你只要带我过去就行了,他那儿有暖气……”

    她裙子很薄,纱倒是堆得层层叠叠,容屿羽绒服大敞,手臂不自觉地环在她肩上,觉得自己好像抱着一团云絮。

    不知道是不是冻坏了,这团云絮现在说话都结巴,瓮声瓮气的。

    她两条细细的胳膊环在他腰上,透着衬衣和针织衫,他都能感受到凉意。

    容屿突然心疼起来。

    “你别……别蹭我。”

    他想将她扶起来,“你刚刚踩到什么了?”

    怎么啪叽就飞扑过来。

    “好像是裙摆……”

    他微微俯身,“脚踝受伤了吗?”

    “我不知道……”倪歌确实觉得疼,但疼不是目前最影响她生存的问题,“我真的太冷了,我觉得自己就像截瘫了一样,膝盖以下都没有知觉……”

    容屿:“……别胡说。”

    说着,他伸手将她抱起来:“起来。”

    她衣服实在太薄了,整个人贴在他身上,穿了跟没穿一样,什么都感受得清清楚楚。

    容屿浑身难受。

    不行了,礼堂里实在太热了,他再待下去,滚烫的青春期少年身体都要起反应了。

    将她放在座位上,他把外衣脱下,整个儿裹到她身上:“你先穿我的。”

    他的衣服上还带着余温,倪歌往里缩了缩,整个人都被笼罩进去,帽子塌下来,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对着他眨啊眨。

    “那你……你干什么?”

    容屿微微抿着唇,一言不发地捋开袖子,突然单膝下跪。

    “……?”

    “腿伸出来。”

    他垂着眼,挡住里面晦暗不明的光,沉声道,“给我看看,刚刚崴哪儿了。”

    ……

    今日寒流持续南下,入夜之后妖风怒号,风雨欲来。

    孟媛刚一处理完孙老师的工作,就立刻往礼堂赶。

    原本这活儿不该是她来干的,可孙老师给小课代表打了好几个电话她都没接,还是孟媛捡起手机,提醒了一句:“老师,她在校庆晚会表演节目呢。”

    孙老师即兴抓壮丁:“那行,反正我也找不找别人了,就你吧,快过来。”

    孟媛:“……”

    老孙布置的不是什么机密任务,只是下周发卷子,要找人把年级上的月考答题卡按班级分好。

    这活儿听着简单,做起来却很费时间,等她再离开教学楼时,天色已经变得很阴翳。

    于是她想了想,又折回去:“孙老师。”

    “嗯?”

    “您这儿有闲置的外套或者大衣吗?

    能不能借我一下?”

    “干什么?”

    “我去礼堂接您的小课代表,她外衣丢了我怕找不回来再给她冻死,留个后手。”

    孙老师大手一挥,真的从老师们的衣橱里找出件大衣。

    孟媛觉得,自己仿佛是去送军用物资的。

    她抱着大衣跑到礼堂后门,看门老大爷的小屋果然亮着灯,凑过去一看,里头却只有老大爷一个人。

    “大爷,刚刚散场的时候,您有没有看见一个穿裙子的姑娘?

    长得特好看。”

    她站在他面前伸手比划,话音刚落,一道惊雷轰地劈下来。

    “没有啊!学生都走完啦!”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下来,大爷本来就耳背,在风雨中与她嘶吼,“后门也锁了,你是不是落东西了?”

    后门锁了,但前门还开着。

    孟媛飞快地想了一下,“行!那我没事了!谢谢大爷!”

    吼完,她沿着走廊一路疾走,小跑进正门大厅。

    走到入场处,却发现门口正站着个电线杆似的高个儿男生,神情踌躇犹豫,鬼鬼祟祟地往里张望,表情还有点儿……刺激?

    孟媛奇怪极了,也凑过去:“你看什么呢?”

    电线杆被吓一跳,赶紧:“嘘——”

    孟媛也情不自禁跟着噤声。

    她这么一闭嘴,风雨雷电被玻璃窗隔离在外,外头雨声淅沥,礼堂内的小动静被反衬得格外明显。

    是一个女生的声音,小小的软软的,听起来有些紧张,带着点儿不易察觉的哭腔:“你……别,轻、轻点儿……啊——不、不要再动了!”

    沉寂两秒,响起另一个男生的声音。

    声线很低,有些无奈,哄诱似的:“我才刚刚动了一下。”

    女生小声:“那你不要再动了……”

    “我已经很轻了。”

    男生叹气,“我连手都没伸进去,这你都疼?”

    “……疼。”

    可怜巴巴的。

    “疼得厉害?”

    “……嗷。”

    气音软绵绵的,是求饶的意思。

    孟媛:“……”

    震惊的孟媛:“……?”

    电线杆转过来,用一种,“你懂了吧”的眼神,看着她。

    “卧槽,那男的是谁啊?

    倪歌还未成年呢,妈的他还是个人吗?”

    孟媛气急败坏,当场就想冲进去把那个奸夫就地擒拿,“还有你,你就在这儿看着?

    你也不进去帮帮她?

    你还是个人吗!”

    电线杆沉默五秒,说:“我,高三的。”

    “所以呢!”

    “他,我同班的。”

    电线杆面如死灰,“容屿。”

    “……”

    孟媛陷入沉默。

    她这算是,撞、撞破了,大佬的奸情?

    “那,那我们……”她飞快地舔舔唇,“就,就把衣服放这儿,然,然后赶紧逃命吧。”

    电线杆:“……”

    ……

    倪歌和容屿在会场内待到场控清场。

    “你不是说你同学要来给你送衣服?”

    容屿眉头微皱,“衣服呢?”

    倪歌也奇怪。

    开手机,见屏幕上飘着孟媛一条信息:[衣服我帮你挂在门把手上啦!祝你拥有一个甜蜜的夜晚!]

    倪歌:“……”

    怪怪的。

    为什么要祝她这个。

    不过……

    容屿扶着她单脚跳过去,门把手上还真挂着件大衣。

    倪歌穿上之后,大衣拖到地上,她像一个小老头。

    容屿噗嗤笑出声:“算了,你穿我的吧。”

    倪歌没有拒绝。

    他个子高,穿长款的衣服不会像她一样奇奇怪怪,宛如土豆成精。

    两人换完衣服,她继续单脚跳跳跳:“外面好像下雨了,我们打车回去吗?”

    容屿没说话。

    她正探头探脑地观察雨势,背后响起一声叹息。

    下一秒,他的手臂饶过她的腰,猝不及防地,将她整个人一把扛起来。

    倪歌毫无防备,像麻袋一样挂在他肩膀上,吓得惊慌失措:“放我下来!你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