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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晞打开屏幕推送进来的短信,微微一怔。

    身后的人搂住她的腰,半醒之间,嗓音微沙,“怎么不睡了?”

    明晞匆匆熄掉手机,塞到枕头底下,目光落在他的手,掌心和指腹有破损的伤痕。

    她记起地上汗水浸湿的衣服,泥灰混淆,满是尘土。

    明晞眼眶忽地就开始发酸。

    她望着他熟睡的模样,轻喊:“霭沉。”

    顾霭沉闭着眼,没醒,睡梦中潜意识地应她:“嗯?”

    明晞抿了抿唇,直巴巴地望着他,眼尾泛红。想说点什么,可喉咙更咽说不出口。

    她小手摇摇他的身,嗓音发哑,“霭沉。”

    男生缓缓睁开眼,眉宇之间疲惫,眸光温柔依旧。就着窗外月光,看见女孩眼睛红红的,嘴唇微抿,难过得让人心疼。

    他将她拢入怀抱深处,拍抚她的后背,轻哄着,“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明晞脸埋在他颈窝里,呼吸间满满都是他身上温暖的气息,相拥着,心脏某处酸涩的疼。

    她终究无法开口,只是用鼻息轻轻哑哑地应了声“嗯”。

    顾霭沉抱着她,“别怕,我在这里。”

    -

    明晞一夜未睡,睁眼看着外面天色渐亮。刚过五点的样子,枕头底下的闹钟响起,身旁的人动作很轻地起身。

    她佯装自己还在睡觉,半张脸窝在被子里,看他起床穿衣服。

    等顾霭沉穿戴整齐,背起书包准备出门,明晞才着急坐起,“霭沉。”

    顾霭沉脚步顿住,“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明晞攥着被角的指尖收紧,想起昨晚的短信,缓慢地开口:“……你要去哪里?”

    顾霭沉走到她身边坐下,“去做家教,今天比较早。”

    明晞知道他是在骗她,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坦白。她手臂环着他的颈脖,不愿意他离开。

    她低声说:“怎么你这个家教的兼职,出门时间越来越早,回来却越来越晚了。”

    “只是暂时的。”顾霭沉说。他捧着她的脸,像是哄着自家闹情绪的小猫,“总要存点钱,不然怎么给你买漂亮的包包和裙子?”

    她知道他是在跟她开玩笑,但他昨夜疲惫入睡的模样在她脑海里徘徊不散,鼻尖忍不住发酸。

    明晞还想说点什么,顾霭沉手机响了。来电的是那位刘包工。

    估计是来催人的。

    顾霭沉接起说了几句,挂断电话。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说:“今天周末,你再睡一下,晚上带你去吃好吃的。”

    说完他便出门了。

    明晞抱着小腿坐在床头,望向他离开的门口发呆。他不在,房间显得异常安静和空荡,她心里没来由的难受。

    半晌,她爬起来换掉身上睡裙,抓起小包包跟了出去。

    怕被发现,明晞特地戴了口罩和帽子,一路跟他上公交。清晨车站人少,他坐在前排,她便偷偷溜到后排。

    身体随着公交的启动刹车摇摇晃晃,坐了将近一个小时,快要迷迷糊糊睡过去,广播报站的声音惊醒了她。

    看见他起身下车,她匆忙背起包包跟上。

    刚过六点,天空还没有完全敞亮,浓浓云层背后撕开一小道黎明的光,雾霭厚重,四周空旷寥廓。

    几趟装满红砖的拖拉机驶过,寂静被打破,尘土飞扬。

    男生和工地上其他建筑工一起,一趟趟把车上砖头卸下。

    塑胶水鞋踩在水泥地里,沾满泥灰;手上的棉纱手套磨得又脏又旧,几趟拉车装运,那么凉的天气,他的汗却淌得像雨。

    印象中少年的脊背永远高拔,直挺,从来没有因为什么卑微地弯低;他推砖时脊柱伏低的弧,尖锐像是要刺破衣衫,也刺得她心底一痛。

    明晞站在不远处的树荫底下,遥遥看着这一幕,目光没办法从他身上挪移。胸腔像是被灌进了铅,沉闷地坠下去,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那样干净美好的少年,却在工地里做着最脏的工作。

    她想去找他,双腿如同被什么钉锢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早该想到,明湘雅切断他们的经济来源,逼他们住贵价酒店,就是为了让他们走投无路的屈服,绝不会给他任何赚钱的机会。

    连建越也不愿意冒险和他合作的,没有哪个公司会为了两个无名小辈出面得罪长明。

    他只能去做临时工,这样高薪日结又不需要登记身份证的工作,填补日常流水一样的花销。

    她也不是毫无察觉,心里担忧,他只是让她放心,把一切都交给他。

    如果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他怎么会选择靠出卖劳动力换取生活。

    明晞眼眶缓缓浮起酸红,心脏说不出的难受。手脚架旁有碎石滑落,砸在他的安全帽上,她紧张得一颗心像是被揪在半空。

    明晞挪动脚步,想跑过去找他,面前停下一辆轿车,挡住去路。

    车窗降下,女人的侧脸美丽又冷淡。

    “上车。”明湘雅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