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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了两遍这样的话,第二次是在叔母接到叔叔的电话之后。

    梁月没搭理他,车子到了站,她才说:“下车。”

    孤儿院很大,它用了个上档次的名字——高山市未成年人关爱中心。

    这个名字看不出它代表着什么,越过六米多长的铁门,是个大大的喷泉,上面是条美人鱼,之后是楼房,东西两侧的房子要矮一些。

    里头的灯亮着,能听见有孩子在喧闹。

    遗弃儿童……啧,梁月的脑海里又出现了遗弃二字,她不能再动摇了,得时时提醒自己,曹波不能继续留在梁家,这地方不错,可以念书,可以住宿,有老师和同学,大多数,都是跟曹波一样的男孩儿。

    她老早就听同学说起过这里,不少性格怪异的孩子都来这儿,孤儿居多,只要交钱,学校是不会在意孩子的‘特殊’的,他们的包容性比公立孤儿院要强不少。

    “婶子。”

    梁月低头看他:“以后你就住在这里,我会抽空来看你的。”

    “我想回家。”

    5年了,梁月对他有感情,但毕竟不是亲生的,若是自己的骨肉,怪也就怪了,她已经很努力的当曹波是自己的儿子,报了几个学习班,那些……好吧,不提了,铁下心来,让这些都成为历史。

    同学的车开过来了,车灯照的人晕眼。

    高颜长着国字脸,是个特别精明的生意人,遗传他老子。

    “梁月,你白天怎么没来,晚上跑这儿来找我。”

    梁月的手差点就搭在曹波肩膀上,碰到男孩衣服的边缘时,她犹豫着退让:“这是我老公的侄子,他情况有点特殊。你这边是收留像他一样的孩子的吧,我像让他上这儿来住,钱我会给的。”

    高颜看着曹波:“曹安夏知道么?”

    “知道。”

    她已经做好打算要简化所有的事,能说谎就说谎,不管是对谁。

    “这边一年是两万块钱,但也只能到15岁,再大就不收了。”

    “你们这里安排考试么?”

    “我们这里的考试不作数的,都是自己给自己做规划,考试需要去教育局统一报名,你可以在学校里给他挂个号。他要是想考试,我送他去就是了,但其实我们这边会安排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孩子去学技术。”

    “学什么技术?”

    “汽修、厨子,先去做帮工,自食其力,混个几年,不到20岁就是大师傅了,现在大专本科的文凭真的不重要,铁饭碗还是手艺,呵,现在说这些太早了啊。他几岁了?”

    “10岁。”

    “那行,你把他交给我,我带他进去。”

    梁月对话的时候,还在看曹波的天灵盖,她总想摸摸,觉得这次是自己做坏事了。

    可她还能怎么做呢,她尽到心了。

    银行卡,梁月交给了高颜,里头钱足够曹波在这里待个五年。

    她上车了,打着油门,眼眶湿润,看向窗外的男孩。

    “乖乖,对不起。”

    曹波也哭了,被人抛弃的感觉真的很难受,这跟看电视里人家被抛弃完全是两码事,两种不一样的体验。

    汽车走了,曹波没去追,夹着眼泪说:“婶子,我要回家。”

    她听不见了。

    高颜是孤儿院的名誉校长,本身也不用做什么事,权利却大。他带曹波去找这里的主任,是个女的,面相粗旷,膀大腰圆,对高颜异常的客气。

    “唉!高颜嘛,这是哪家孩子?”

    “我同学家的,你给他办个手续,安排个床铺,以后他就住在这边,白天要上课。”

    “哦,好的,没得问题。”

    从这一刻开始,曹波彻底和亲人隔绝了,他体尝到了近乎于与世隔绝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