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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静坐在营外偏南边的沙丘旁,发觉已是正午。

    日头高悬,炙烤着荒丘旁仅有的北方植物。

    这边盛夏虽不必南方潮湿,可这般干热也绝不是闲来晒太阳的好时候。

    从边城回来,已两月余。

    那天陌云闲将我送回后,掉头便要赶往战场。

    也不知是脑子一抽还是怎的,将他叫定在原地后却半个字都没蹦出来。

    他看了我半晌,似是想说什么,终还是留了一句。

    只一句,久久挥之不去。

    “等我。”

    等我。

    等我……

    这两个月我所有的时间都送给了这并不厚重的两个字中。

    常常眼眶一酸,便哭出来,可我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我实在控制不住这凡人身体。

    也就由着她去了。

    我被晒得有些犯困,挣扎起身,可眼前一黑。

    平日在营里多少还能扶些什么,只是如今只好为接下来跌在地上无法起身导致的几个时辰的暴晒做些打算了。

    可做好准备的总不来,能来的从来不等你准备。

    我被扶住了,很熟悉。

    是那个“等我”吗?

    我不再闭眼,答案告诉我,是。

    我看着陌云闲带着掩盖不住的疲惫,护稳我倾斜的身形。

    我只觉头脑一片空白,身体不受控制一般朝陌云闲扑去。

    “你回来了,你回来了,回来了……”

    我紧紧抱住陌云闲,仿佛只要稍微松开,便再见不到他这边般站在我面前,扶住要栽倒在地的我。

    他什么也没说,只一直拍我的背,为我顺气,像安抚几年前那只被我吓到的小兔子一般。

    我不想分辨他是陌云闲还是墨渊,我只当他回来了。

    回来就是回来了。

    我有些缓过来了,刚想松开陌云闲时便听他说

    “回来了,师父回来了。”

    这句之后,若不是我已经脱力,整个趴在他身上,没什么力气自己站稳,恐怕我要继续哭个天荒地老。

    我其实不想这样。

    可我这副鬼样子,除了这凡胎俗体,实在赖不到别处。

    这动不动便哭哭啼啼样子做白浅时别说体验一番,便是看一眼都是对自己眼睛的不敬。

    我有些羞愧,想推开他,试着自己站稳。

    可陌云闲好像并没有要将我放开的意思,他将我往上带了带,顺势打横抱起。

    “师父带你回去。”

    我实在乏力,也只好将头窝在他的颈旁,不敢想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不过历劫而已,况且我是个陪练的,不过哭几声又怎么了。

    我也只能这般安慰自己。

    当我意识到自己被抱回营帐时,路过的一双双炯炯有神的目光时,我挣着要起身。

    只是我有些说不出来话,单凭在陌云闲怀里胡闹的这几下,许是重了些,偏生叫他抱的更紧几分。

    “小五,莫逞强。”

    ‘这一夜你倒是长进不少,学会逞强了。’

    我深知陌云闲并不是墨渊,可我睁眼闭眼都是墨渊的脸,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索性便闭上眼睛吧。

    闭眼就看不到旁人了。

    “小五,可还好?”

    我睁开眼,可并没有看到期待中的目光。

    我有些恼羞成怒,我实在不知,为何明明墨渊和陌云闲两人相貌一般无二,我却分的万分清晰。

    我看了半晌,再睁开眼时,已将以往的冷静恢复大半。

    只是我不知该如何同陌云闲解释,自己今日的失态因何而起。

    而且就看着不受我摆弄的身体,日后有没有这种事,我无法保证。

    “师父,咳咳咳……”

    我接过陌云闲递过来的水。

    他不像墨渊,他这眼神,似夜华。

    太像了。

    我想借口累了好不再去看他,可方才分明是他来找自己的。

    “师父,仗,打完了?”

    我缓过来些,便也换些合适的话题,一些凡间的话题。

    “嗯,回来看你不在,峥说你去南边散心,我便想着去看看你。”

    峥,是陌云闲安排在我身边保护我的死士。

    我低下头,难免尴尬。

    今日若真复盘,两个字就能概括,丢人。

    四个字就是,非我所愿。

    可木已成舟,多说自是无易。

    我恍然发觉,刚才竟是五感都有些与世隔绝了吗?

    我嗅到了很重的血腥味。

    源头是陌云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