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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事实当然并非如此,羡宁心知肚明。

    可她就是希望,一切能从头开始,回到一切都能挽回的时候。

    可她忘了,她也回到了一切都能挽回的时候,却不知结果何如。

    一簇黑紫的魔气自红莲中心窜出,连带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齐摔了出来。

    那身影如同烂泥一般被摔落在高台之下,林中沙沙,在漆黑的夜色中他轻如残叶。

    羡宁看到了他身下的深褐色,她不忍的闭上了眼眸。

    “养不熟的白眼狼。”

    高台上屠长老威风凛凛,丝毫没有战后的疲态,反而带着一种强者的运筹帷幄。

    看着他的模样,羡宁眼中映出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重玹如今,不也活成了他最厌恶的样子吗。

    重玹口中红的刺目,腹腔翻涌的浓血全部喷了出来,他却放肆的笑着。

    可在羡宁的耳中,那是末路穷途的绝望,是不得脱困的涩然。

    浓稠的血在他笑时沿着嘴角滑落,一滴滴如琥珀血珠。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撑在血泊中,语气无力,双眸却是血红,“长老最好杀了我,否则他日指不定死的是谁。”

    “倒是有几分应舜的骨气。”屠长老看着他淡淡道:“可总是多了些自大狂妄。”

    “应舜当年奉命围剿魔族,族人惨死时,就如同你现在的模样这样盯着老朽。”屠长老摇摇头,“可惜,没能亲眼看到他被弃之的模样。”

    他垂眸看着重玹,“猎人最有成就感的并非捕下猎物,而是驯服猎物的过程。”

    话音刚落,魔气顺着重玹的经脉在他身上显出可怖的黑色脉络,肿胀如竹,须臾又消失。

    他浑身的力气仿佛在一瞬间被抽走,瘫软狼狈的滚在地上,感受着自己的灵脉被摧毁,却无能为力。

    羡宁知道被魔气侵体的苦楚,她也曾切身体会过。可这一世她并非有所体会,却依旧感觉体内刺痛,像是也被魔气侵蚀般蜷紧了身子,掌心尽是冷汗。

    妖冶的血色魔纹在他额间显露时,屠长老露出了欣慰的笑来,“东羲既驾,羲光停辔。”

    屠长老口中带着嘲讽,目光揶揄,“你此刻可还担得起应羲二字。”

    他脸色惨白,两眼发黑,听不到屠长老最后说了些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多年的修炼化为乌有,父母的期盼成为泡影。

    他无力的躺在地上,带着无尽的悲愤和绝望怒吼。

    那声音刺破天际,惊的林中鸟儿振翅远飞。

    “别想逃了,你无路可走。”

    这是羡宁听到屠长老最后一句话,可却不是她第一次听到。

    曾经她也竭力逃离魔窟,她逃出了魔域,逃出了无尽海,她本以为光明在前,可当她满眼含着希望时,漆黑的瞳仁中映照的是一个玄色身影。

    他的出现抽走了羡宁全部的希冀。

    她的笑僵在脸上,那时的重玹也对她说着,“你逃不走的。”

    许是她自己淋过雨,所以她的懂得重玹如今的绝望。

    羡宁无意识的迈步向前,她一步一步走向那个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绝望的人身前。

    羡宁总是如此,仿佛薄如草芥,却坚韧不拔,所有人都以为她坚若磐石,可她才是最心软的那一个。她历过生死红尘,却仍然愿意为他人撑伞——即便那个人,造就了她的悲剧。

    走的近了,她才在夜色下看清了他的脸。

    惹上污血的脸被衬得愈发白皙,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半敛着,月光洒入他的眼中,如入深渊,溅不起半点波澜。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着重玹。

    原本在她心中可憎的面孔在此时显得格外无助脆弱,全然没有日后的半点模样。

    她在想重玹后来是历经怎样风霜才活成了如今的模样。

    想着想着她就笑了,弯弯的眉眼下,眼前的人渐渐模糊不清。

    隔着氤氲,一滴滴晶莹的泪水划过她的脸颊,她探手想要拂去沾在他脸上的头发,虽触不及,却还是虚空为他擦着面上的污血。

    蓦地地面破碎,羡宁脱力的坠入深渊,她的面前腾起串串泡沫。

    她的身体如千斤重,浑身经脉似是被摧毁一般疾速的向深渊坠落,苍穹的银辉越来越淡,她目光所及逐渐黑暗,最后她的目光定格在了那个玄色身影身上。

    虎妖着急的在她耳边叫着,“你坠入他的梦魇了!!!快出来!!!”

    可羡宁不会水,她只能呆滞的看着她面前升起诸多泡沫浮上海面,她却挣脱不开。

    “快出来啊,不然你会死在他的梦魇中的!!!”

    她耳边是吨吨的水声,再也听不清虎妖说了些什么。

    她越坠越深,口鼻被灌入水流,窒息感扑面而来,她挣扎着上前可面前漆黑一片,她难辨方向。

    就在羡宁以为她要死在这里时,她听到了一声破水声。

    紧接着她能感觉到一簇水流极快的朝着她卷来,最后卷上她的腰身,令她不在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