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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关将至,建邺城中年味儿很足,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热闹的贴着春联。

  铜雀宫,大殿之上,年关前的最后一次大朝会。

  殿中群臣皆无声而立,殿上高坐的吴郑公,面色枯槁,卧靠在塌椅之上,双眼微眯,静静细听。

  一名御查官手持文书简报,大声宣读着。

  “现已查实,罪将周瑾,位及大将军多年以来,贪墨军饷、擅调兵马、伐尧鬻城,恶行甚劣,其心叵测,然,主公英明,善查其心...”

  “咳、咳...”

  吴郑公一脸病容,面上神情中无喜无悲,发出了几声轻咳,伴着咳声,腰背轻动,换了个角度,调整下姿势,继续倚卧在塌椅上。

  御查官听见咳声,宣读之声稍作停顿,悄悄抬眼,看了一眼吴郑公的神情后,便将此段跳过,接着读了下去,

  “经查,违反吴律的勾连者,各府司衙门,官员二十四人,军中将军十六人,现均已革职查办,予抄没家产,犯事官员及其宗族,共获罪入狱五百余人,依吴律当诛,然主公上恩,予流放千里至楚越之地...”

  “咳、咳咳...”吴郑公再次发出轻咳,缓缓睁开了微眯的双眼,殿中宣读的御查官赶忙再次停住了嘴,抬头向殿上高位望去。

  “此案,就查到这吧,牵连官员甚广,人数甚多,极刑就都免了,罚没、抄家,贬为庶人,流放至楚越,就这么办吧。”吴郑公声短气弱,缓缓而道。

  “主公仁德!”

  “谢主公开恩!”

  殿中文武群臣,纷纷作礼拜赞道。

  牵连甚广的周瑾大将军案,在今日的大朝会殿议之上,被吴郑公盖棺定论。

  “主公,此案已结,可各府司衙门,军中各职,空缺很多,急需大量文才武将顶位。”

  一名吏司衙门的文官,出列上言道,此人正是张阁老门下的首席门生。

  “嗯。”吴郑公依旧面无神色,口中轻应一声,微微点了点头。

  “太子青,领任吏府司总参督,对各级官员、门生,行考校之能,任命后,写个奏疏报上来。”吴郑公依旧眯着双眼,轻轻抬手,点了点在殿中旁位,立听朝会的太子青,语声缓缓的说道。

  “谢君父委任,儿臣定尽职尽责。”太子青躬身行礼答道,腰身躬的太弯,看不清神情。

  “主公!”刚刚出言上谏的吏司官员,再次作礼,面带凝重的发声说道,

  “主公,张阁老还在告病休息,这般诸多职位,事多繁琐,且考选任命之事更涉吏、财、兵,等多部司衙门事宜,此等大事,是否暂等张阁老病愈,朝会之上再行商议?”

  吴郑公缓听殿下吏司官员所言后,便将双眼睁开,慢慢立起腰身正坐,一手置与大案之上,指尖轻轻敲了几下,声中不怒自威,缓声轻语的说道,“张阁老,年岁已高,又偶染风疾,此等焦心耗力之事,就不必让阁老参议了,毕竟生病了嘛,在家,安心养病吧。”

  殿中文臣武将,听得吴郑公此言,纷纷缓缓低下脑袋,一时之间,群臣心中再感风声鹤唳,这是打完飞鸟,收良弓,朝中格局怕是要变天了。

  “主公,阁老年高,可依旧是大吴的阁老,此等大事,若不与议政,对我吴国朝堂,军中各部,皆有...”殿中吏司官员,脖子一梗丝毫不惧,挺着腰板,接着上谏而道。

  “咳,年关大典,祭祀事宜准备如何了?”吴郑公不待殿中吏司官员将话说完,便眉毛一立,发话打断道。

  “回主公,司礼监与内务府,已将参祭的大族宾客与官员名单拟好,请主公过目。”

  司礼官与吏司官员同在一列,听得主公问起,便行出列,一手从怀中掏出要上呈的书简,一手在袖袍遮掩下轻拽吏司官员的衣襟后带。

  受这一拽,吏司官员面上神情一愣,虽闭口不再言下,可依旧立身站列之外,手中抱礼,躬身望向殿上高位的吴郑公。

  吴郑公一手拿过老年内侍手中,司礼官呈上的书简,另一手倚在案几之上,轻轻动了动手腕,挥了一下。

  司礼官立即会意,再次躬身作礼后,就欲退入站列之中,见一旁的吏司官员依旧梗着脖颈,手中作礼的冲向吴郑公,这名与其同为张阁老门生的司礼官,也顾不得许多,再次伸手一拽吏司官员后身衣带,细声道,“退。”

  声若细蚊,仅二人听得,吏司官员面上极为不甘,可还是在这一拉一劝之下,头颈一偏,一甩双袖,随司礼官一同退入队列之中。

  高位之上,案几后头,正襟端坐的吴郑公,眉毛轻挑,微微点了点头。随后便看起了参祭书简名单。

  “曹洛,大破齐营有功,把他加上,还有他那几个部下。”吴郑公放下手中书简,轻声说道。

  殿中群官皆是心中思量,虽是大破齐营,是首功一件,可是以曹洛的军职,再加庶民身份,远不够参加祭祀的资格,可主公所定之事,谁又敢驳。

  想及此处,众人心中更是暗想,这年轻人曹洛,真是深得主公赏识,看来是要与这位即将成为军中新贵的年轻人,多多走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