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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雪松走进寺院之中,方方正正的屋顶围出四平八稳的天空,天空虽小,却有一种连绵延伸之感。寺中无旁人,四周俱寂,空中飞过几只叽喳渣的麻雀,颇有悠然出世之感。

    香火的味道从殿里传来,沉淀在若有似无的檀香里。渡真大师独自站在院子中央,看着顾雪松走进来,始终慈和地笑着。

    顾雪松走到渡真的面前,浅笑行礼,问:“大师为何独自站在院子里。我并未知会大师,说我今日会过来,大师却为何好似在等我?”

    渡真的神色别有深意,笑道:“公子能有再次踏进楠木寺的一日,贫僧应该恭喜公子。”

    “当日大师曾说,我此去必有一劫,如今我平安归来,再次拜访大师,烦请大师点拨一二。”

    渡真依旧慈和地笑着:“公子又何须请教我呢?公子经此一劫,定然思虑颇深,想必心中早有答案。”

    渡真和顾雪松走进偏殿,一旁的悠悠檀香仿佛带着灵气,气味深沉悠长,却足以清心宁神。

    渡真一边敬茶,一边悠然道:“说起来,公子虽然已经渡此难关,却未必算是因缘全消,这一桩事里,公子所欠下的恩情,万望记得偿还。”

    顾雪松闻言,微微一滞,笑着点点头道:“大师足不出寺,却料尽天下之事,果然是不出世之高人。”

    渡真笑了几声,道:“谈不上高人,不过是年岁累积的功劳罢了。倒是公子一路风尘仆仆,却急着前来小寺,不知是想问何事。”

    顾雪松侧过头,仰望着门外的天,问:“我此番前来,想问天意。”

    渡真失笑:“公子素来奉行事在人为,从不信天意,不料经此一劫,倒是问起天意来了,实在是让贫僧有些意外。”

    顾雪松送回在天际绵延着的目光,若有所思,嘴角却带了莫名温柔的笑意。

    渡真端起茶杯,走出偏殿,将茶杯里的茶完完本本地倒了下去,再将空茶杯放到顾雪松的面前。

    顾雪松微微蹙眉,不解其意。

    渡真道:“公子既然问天意,这便是贫僧的答案。虽只是倒了一杯茶,这杯茶却足以滋润脚下一方土地,养活几株花草,这便是心存外物,积德行善。公子如今已是富贵之身,将来定要沉浮于是非争端,还望公子摒弃我执,以宽容之心应对一切,积善因,还善果。”

    顾雪松微微笑道:“犹记我第一次来楠木寺的时候,大师也是倒了一杯茶,然后跟我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渡真不疾不徐:“可是,同样的话,公子今日听来,是否心境不同了呢?贫僧的话不过是一面镜子,公子在听到这段话时,心中所想到的人与事,就是贫僧给出的答案。”

    “心中所想到的人与事”……顾雪松微微苦笑,手指捻动着广袖的边角。

    顾雪松从楠木寺里出来的时候,不由得驻足回首,望着夕阳下的楠木寺。夕阳下的楠木寺褪去了三分颜色,屋檐上落了淡淡的灰尘,那灰尘显得有些遥远,一棵菩提树从墙头露出了一点点,那树尖苍翠浓郁。

    顾雪松进城的时候,暮色都已经全退了,而路上行人众多,车马因此行进困难,顾雪松不由得有些诧异:“这是怎么回事?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有这么多的人在街上?”

    观棋嘿嘿一笑:“公子忘啦,明儿是乞巧节。”

    顾雪松失笑:“原来如此,我倒是真的忘了。”

    每年的七月初一到七月初七,梅公郡都会暂时取消宵禁,加之此时气候宜人,男男女女均上街游玩,欢度乞巧节。无数商贩会在此时出摊,售卖祈福河灯一类的物品,将此视为一年中最难得的赚钱机会。

    观棋问:“距离公子上任之期还有一段日子,公子要不要回顾府住几日,毕竟公子此次回来,还没跟那边打过招呼。”

    看着街上的男男女女,顾雪松的目光微微放松,点了点头,有些疲惫地笑了一下,纤细的手指随即放下了车帘,再次隔绝了熙攘的人群。

    翌日一早。

    宁夏青起床后梳洗一番,随即准备去曹氏的屋子,却刚迈出门,就遇见杜秋桐。

    杜秋桐笑着迎上来,亲亲热热地说:“表姐,今儿是乞巧节,我做了花球。可我今儿要回家,所以就早早过来,把它们送给表姐。”杜秋桐把两个纸折的花球递给宁夏青,道:“这个大的是表姐的,这个上面画了喜鹊的是紫儿的,麻烦表姐帮我交给紫儿吧。”

    宁夏青瞧了瞧手里的花球,笑着说:“你的手一向巧,多谢你了。”

    杜秋桐垂首,笑得十分温婉:“我的手艺不好,表姐不嫌弃就好。”

    宁夏青拿出一只溢着新鲜花草味道的香包,那香包上还拴着一只回纹璎珞,宁夏青将香包递给杜秋桐,道:“这是送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