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军训那几天,在寝室大多时候都是童小琪一人度过,其他室友时不时回来吃个中晚餐,晚餐过后依旧返去训练,真正结束已到夜晚八九点;对比开学报道那会儿头次见面,一周下来,室友们肤色各个黑上了一个度,这两个脸黑脖子白,那两个脖子黑了,白脸儿烤得通黄。千姿百态。

    十天军训也都会有个适应过程,室友从开始对训练中被暴晒表现出的“哭爹喊娘”,慢慢到后来,接受训练像接受白天黑夜的来临。

    跟去年军训中她所经受的一样。

    今天是第九天,上午半天的训练结束了,操场上各个方队在教官令下有序散开,放眼看,大片大片迷彩色的人群缓缓流向四面八方。

    一周期间没来缠女孩儿分毫的肖西文,在其去往食堂路上逮到了她,把人从身后一抱,又撒开手。小琪以为是室友,笑着准备回头打招呼,男生迅速把脸朝她面前一横,她笑不出来了,甚至差点叫出声。

    “同学,你认错人了吧?!”童小琪瞪着眼。

    他也瞪,手冲胸脯上一直拍:“我是seven,我是肖西文…!”

    晒得黑黄的脸,搭配略红的嘴唇让人显得滑稽可笑,好在双眼还同以往明亮,眨了又眨,听他那一强调,女孩儿就立刻想到是那个阳光少年。只是第二次见面后,他像是变了,频频对自己做出亲密行为,不明不白的。

    他们只是点头之交的朋友。

    “seven。”这回女孩儿坦言,“以后再在公共场所,你别对我做类似刚才的亲密举动了。”

    那人愣一下,竟说:“行啊,那就私下对你亲密。”小琪挺害怕,仍在他面前表明了个人原则,如果普通异性朋友非要弄得这么不适,以后就少相互来往。

    男生似妥协地笑笑:“玩笑话,玩笑话,别当真,啊。”“既然你不喜欢这样,我不再这么闹就是了。”他满脸写着抱歉,让小琪心口窝那一股子气儿散了过半。

    吃过饭,肖西文说去拿快递,让女孩儿在驿站附近等,她还没回应,那人风一样地闪进人群,留她呆呆地站在原地。

    来来往往,那些身着迷彩服的学生们让她短暂勾起回忆,去年自己参加的“军训内容”在细节上与今年的会有何区别。

    女教官会不会变温柔,男教官会不会更帅气;各个方队队歌和总团歌会不会翻翻新,不再是“我和我的祖国”、“一二三四歌”、“强军战歌”的来回切换;训练歇息之余,女孩们会不会不再私下讨论,这方队的×教官和那方队的×教官颜值上谁更胜一筹,直接跑上去要微信……

    有人从身后猛地一撞童小琪的肩膀。

    还挺疼。反应过来,同学已经站到她面前,是位个子不高,齐刘海的女孩子。女孩子向人连连道歉,称跟朋友玩闹,不小心撞到了你。

    小琪不把这种事放心上:“以后注意点就好啦。”对方双手合十再次表达歉意,去了驿站。

    半天肖西文才拿了快递出来,一脸紧张和难堪,问他,也只是敷衍地说没事。

    之后在路上,男生低声怪里怪气问她个问题,“就你自己的意愿来看,你愿不愿意为了朋友,在他情感方面的琐事去‘牺牲’下自己?”女孩儿没说话,看着他,双眼中有了让人从她那里第一次感到不安的“怪异”。

    “别多想。”那人解释说,自己没别的意思,你只用当它是一个普通问题,说出你的答案就好。

    她把头偏向正前方,眨了眨眼,低头看看地上,又看回男生,说,我也是会分人的。

    值得的人,她就去“牺牲”自己。

    男生不罢休:“如果你知道这样的‘牺牲’,前提会给你带来很多痛苦,你也?”女孩嘴一抿,握紧的拳令指甲在手心上刺痛又刺痛。

    “那就由我承担下来吧。”她苦苦一笑。

    痛苦除了承担,我们还能够怎么做呢?没办法,只有承担。

    心疼的神情像顿号在肖西文脸上停了一下,很快恢复平静。小琪搔搔脑袋,问他:“seven曾做过类似的‘牺牲者’吗,你的‘牺牲’错付与人,才这么问。”

    “不。”男生将眼眸垂得很低,“没什么。”

    *

    学生们终于挨到军训结束,女孩儿可记得那天中午至下午校内都存在着的壮景——各个寝室楼前安放的垃圾桶里不再是撑得满满的黑、蓝垃圾袋,是大部分人丢弃的军训迷彩服。只有极少数人选择将服装洗净保存下来,留作纪念。

    丢弃军训服的现象愈演愈烈,保洁阿姨和大爷承受了相当的处理压力,垃圾车频频横在寝室楼前的路道上,一时臭气熏天。

    然后很快,恶劣现象被保洁阿姨举报了。各专业辅导员在班群发布通知制止,本届新生在辅导员们心中“唰”地被盖上“不懂事”的印章。

    “丢衣风波”过去了,大家却难忘垃圾车“毒气”和上百件散发汗臭的军训服带来的折磨,次日,各专业各班开始正式按课表上课。对,臭烘烘地开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