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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道姑看柳青半晌不说话,以为她吓傻了。

    “大人,您终于明白贫道的一番苦心了吧。贫道斗胆劝您一句,这事您还是别管,贫道祝您早日升官发财。”

    柳青将那小册子一阖,冲她笑了笑:“这事不是我要查,是我们刑部侍郎沈大人要查。我们大人向来刚直不阿,之前还特意嘱咐我们,‘就算牵扯到天大的官也要查,查不清就革你的职!’你听听,我哪敢放了你?”

    上面有雷就让沈延去顶着。

    何道姑似是全没料到她会这样说,半张着嘴怔住了。

    “这东西我要带回衙门,反正你应该已经抄了许多份了。”柳青朝她晃了晃那本册子,“另外,我再问一句,你为何要做这损阴丧德的营生?就为了银子?”

    何道姑见她看了册子之后仍是十分坚决,没有半点放手的意思,气势便弱了不少,此时沉默了片刻才开口。

    “大人,依贫道看,这不是缺德事,而是大大的好事。那些男人,生不出孩子不想想是不是自己的毛病,就知道怪女人,要么就是拿这个当借口,一个接一个地纳妾,要么干脆休妻。贫道这么做是为了那些女人好,那些男人不是嫌她们生不出孩子么,贫道就给他们孩子,想要几个给几个!贫道是既帮那些女人保住了地位,还帮她们出了气,她们谢我还来不及呢,您说是不是?”

    她说到后来,竟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

    柳青叹了口气:“既是如此,你为何又要招惹那位大人?”

    她用下巴指了指那暗室,何道姑之前定是将二品官引来此地,还以幻药迷惑他,大概是因二品官服了清心丸,她偷鸡不成还挨了打。

    何道姑有些颓唐:“其实也没什么。大人您二位假扮夫妻,扮得倒是极恩爱。贫道见过的男人无数,哪有什么一心一意对老婆好的,有了机会哪个不偷腥?贫道见二位如胶似漆,心想天下哪有这样的良人,还不都是装出来的,便忍不住想试试他……”

    柳青扯了扯嘴角,是他们演得太像,惹了何道姑心生嫉妒?

    这女人真是被惯得不知死活了,那位也是她能碰的?别说将她打晕了,就是将她打死了都没人敢给她收尸。

    “我不知道你跟男人之间有什么恩怨,”柳青接着说,“不过你有否想过,此事一旦败露,那些女人在夫家何以自处?她们的日子岂不是更难过?”

    何道姑扯出一个苍白的笑:“那您就当没这回事好了。”

    柳青摇了摇头,这女人定是一早想通了这些关节。即便有妇人察觉她们的所为,大抵也是不敢声张的。

    “早些清醒吧,你惹了不该惹的人,再大的官也救不了你了。”

    就冲那二品官的真实身份,何道姑要想逃脱罪责恐怕得是皇上替她求情了。

    关于这何道姑的过往,顺天府很快就查到了,再加上这种事本就传得极快,柳青回刑部没多久就听到了消息。

    “……她原是家清音小班的红倌人,后来让个有钱人赎了身领回了家,只因怀胎时受了病,孩子生下来先天不足,没活两日就夭折了。那男的却咬死了不认那孩子,说那是她和野男人私养的,给了她钱赶她走。她后来到城外的水月庵做了道姑,没过两年,摇身一变做了个送子的仙姑。许是因她早就跟许多达官贵人相熟,这缺德生意做得还挺顺,这两三年挣了不少银子。”方钰把打听来的消息讲给同在值房的柳青和梁虎。

    “她这是恨极了,积怨难消,竟走了歪门邪道,害了无辜的人。”柳青慨叹了一句。

    当初沈家来退婚的时候,她也是又怨又恨,就想当面找沈延问一句,他当初信誓旦旦地说此生非她不娶,为何转眼就一脚将她踢开。

    幸好那时母亲尚在,良言开解她:“……人人都有不得已,你偏要钻这个牛角尖只会误了自己。”她嘴上称是,心里却从没有放下过。

    时隔多年,在她经历了种种离散和悲痛之后,才觉得对与沈延有关的一切都已淡然。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幅放久了的古画,画上的一笔一划都不会磨灭,只是早已不复原先的浓烈鲜明了。

    “什么积怨难消,”梁虎嗤了一声,“这叫最毒妇人心,女人啊旁的本事没有,要是阴狠起来十个男的也抵不过。”

    柳青一听这话就别扭,本想直言反驳却还是将未出口的话在舌尖绕了一绕:“梁大人也是一时气愤吧,世间女子无数,大多还都是淳善的,也不至于因这一人而背上污名。”

    “诶你——我就随口这么一说,你怎么……”梁虎受不了一个新来的跟他唱反调,还嬉皮笑脸的装委婉。

    “诶诶,行了行了,不就是闲聊天嘛,”方钰赶忙打圆场,又转而对柳青道,“别理他,他那话是说他丈母娘的。”他回头对梁虎笑了笑,梁虎哼了一声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