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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整十二式,剑法越往后越刁钻,商陆身法虽然诡异,却行云流水,脚步看似凌乱,一起一落间章法自现,急时如骤雨倾盆,令人躲闪不暇,缓时似扶风垂柳,悠然微晃,让人不敢妄动,玄参从未见过商陆用如此狠厉的剑法,剑剑往人死穴刺。

    勉勉强强能躲过那么一招半式,可商陆用剑流畅通彻,招式又步步为营,巧设连环,即便玄参松了禁锢放了自身魔气,也被划破了二十六处。

    直到商陆念完最后一式,玄参以为终于结束了,正要松口气,没想到商陆抬脚往他要命处蹬去。

    等等!

    他这是要干吗?!

    玄参急红了眼,宁可挨商陆上面那一剑,也得护好这下面。

    剑锋擦过左肩,带下一缕乌发。

    这处伤口是最深的一处,顿时鲜血奔涌而出,玄参捂住左臂伤口怒吼:“十二仙你有十三式?!”

    商陆站在原地不动,懵懂眨眼,仔细想了想,收剑入鞘,满脸醉意笑道:“啧,那不是还有天帝嘛,十三式——吾乃玉帝!”

    而后又呢喃自语:“虽然我一直觉得,还是叫『断子绝孙脚』更好,不过屈舀说不好听。”

    “……”

    多亏是不好听。

    玄参算是明白了,声音越轻,招式越狠,最后无声,更是要命!

    许是两人打这么久,商陆的酒劲散了些,就着醉意,他感觉有些乏,不由摆手道:“不打了,不打了,我要睡觉。”

    玄参松口气,这人总算是安分了下来。自嘲地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还好有先见之明,解了禁锢,魔身的恢复能力一顶一的好,伤口较浅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一道红痕,不然商陆这套招待,恐怕是命悬一线。

    青霜回鞘,商陆迈着步子晃晃悠悠回屋。

    “欸!”

    没等玄参叫出口,只听见“砰”的一声,人已经撞上了柱子,平摔在地上。

    自己没伤到商陆分毫,这人却被个破柱子撞得昏了过去。玄参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可怜谁。

    玄参叹口气,几步过去将人捡起来抱回屋内,又将满地狼藉收拾干净,肩膀上最深的那处伤口随意地包扎了一下,才回去睡觉。

    不知是不是昨日商陆醉得太厉害的缘故,今晨玄参去北山听梁兆讲道法,要离开时都不见商陆出来。

    飞至三楼,人果然还在床上睡着。玄参叫醒他用药,顺便喂了他一碗醒酒汤。人被玄参揽在怀里,也是迷迷糊糊的,糊里糊涂地也不管玄参喂了什么,吃完倒头接着睡。

    玄参觉得倘若自己有心害他,这人怕是都不够死的,还真是心大。

    看着床上的人,玄参无奈地叹口气,小心窝好被角,轻轻放下床帘,端着青瓷碗出去了。

    待到中午商陆醒后,独自靠在床边,才想起自己昨晚都做了些什么混账事儿。

    玄参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商陆靠着床发呆的模样。

    “师尊醒了?我还在想要不要先去告知师祖一声,我们去云山的行程暂缓一日。”

    本该下午走的,玄参还以为这人昨日醉成那样,下午也不见得能醒过来呢。

    商陆见到他,急忙跳下床,拉起他胳膊左右查看,又上下摸了摸,摸到腰间,玄参觉得在自己身上乱动的手弄得他有些痒,赶紧将他的手拽开。

    “我没事儿。”玄参道,见商陆还是狐疑,只好小声道,“昨晚我布了屏障,换了魔身。”

    奥,怪不得没见什么剑伤。

    商陆昨晚醉得厉害,没注意到这些。他自是清楚两人之间的差距,本欲想说,你既接不住,为何还要接呢,明明逃去梁兆那里也不是难事。但又转念回想起当日麒麟台上玄参那副不服输的模样,回想起玄参眼神里的执拗,终是没把这伤人自尊的话说出口。

    他懂玄参,既然是玄参自己选的,他也不愿以关心的名义斥责什么。

    长叹一声,商陆只是出声道歉,“昨晚是我的错,倘若你身有不适,我去梁兆那里拿药。”

    玄参摇摇头,商陆本就没起杀心,他能有什么事儿。

    他只是略心塞,自己努力了这么长时间,与商陆还是隔着天堑。

    商陆接过玄参给他的请书,翻了翻。

    看到邀约之日,“嘭”的一声合上,眉心紧皱,抿紧薄唇,急匆匆往南山去。

    梁兆的门几乎是直接被商陆撞开的,梁兆捧着洗过的一蒲扇臧岚草正打算晒,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吓得一哆嗦,差点掉下去。

    “梁兆,后日的请书,你为什么昨日才托玄参给我?”

    梁兆斜眼看他,“那怎么了?”

    “云山离涿山有千里远。”

    梁兆冷笑,“你御剑自碧水之上而过,向西绕祁历山,一日刚好就能到。”

    商陆无声看他。

    “行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放你下山走五国境内,不可能!”

    商陆还想说什么,梁兆却故意揭短道:“你昨日醉成那样,把玄参打了你道歉了吗?”

    “我当然……”话没说完,商陆顿时愣住,梁兆看出来了?

    又紧张问道:“他伤得很严重?”

    可他方才查看不见有什么伤处啊?

    “我是好心提醒你,你现在是个没谱的。”梁兆叹气。

    “那我这病什么时候才能好?”商陆被梁兆扯开话题,也觉得日日都要麻烦玄参喂药,不是个长久之计。

    难道还要玄参跟他一辈子?

    “快了。”梁兆将臧岚草搭在架子上,眸光闪烁。

    虽然他不知道玄参怎么做到能跟他这么久的,但比之前那些人可好太多了。

    不是嫌弃商陆脑子不正常,就是受不了商陆惹是生非祸及己身。

    玄参,应该是个受过苦的,不然也不会接下商家这事儿。

    钱再多,也得有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