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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二位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不记得了,很小的时候吧。”

    “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春节。”

    别墅的客厅很大,此刻都被人挤满。工作人员齐齐将我围住,摄像机直直怼着我的脸,我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尽量坐得端正,露出一个摆拍似的微笑:“大明星嘛,忙。”

    别问,问就是不熟。

    “用一种动物形容他。”

    脑子来不及阻止嘴,我脱口而出:“狗。”

    导演和工作人员一下子懵了:“啊?”

    嘴角的弧度又被我强制扩大:“他的名字啊,边牧,小狗狗,多可爱啊,哈。”

    os:可爱个屁啊,狗崽子。

    “在你眼里他是什么样的人呢?”

    不紧不慢:“阳光正直,清澈明朗。”

    内心:啊呸。

    “哦?这跟大众眼里的边牧好像不一样哦。”

    我哼哼一声。

    清冷?耍帅罢了。

    沉默寡言?碎嘴子。

    直男?=脑子有坑。

    成熟稳重?长不大的小鬼。

    “有什么昵称吗?”

    我挑了下眉,展露出今天以来第一个真实的笑容。

    小屁,狗子,二蛋……这数都数不过来好吧。

    欸,但是没办法,摄像机面前,我只能选一个听起来比较文明的。

    “小鬼。”

    “是因为他比你小吗?”

    余光瞄到从另一个房间出来的高大身影,我翘起唇角,抖了抖半边眉,嗓音玩味:

    “他就是个弟弟。”

    我发誓,我说这句话的时候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如果我知道预告片出来后林慕星他就是个弟弟边牧是个弟弟会被顶上热搜,也许我会再斟酌斟酌。

    「哈哈哈哈不好意思我想到了那方面。。」

    「弟弟……哈哈哈潜台词就是他哪都小的意思吗?」

    「对不起边牧,我也不想……可是我忍不住啊哈哈哈哈这位姐姐太逗了,迫不及待想看节目了!」

    「弟弟,你被嘲笑了边牧」

    「交粗完整版采访!」

    诸如此种的评论数不胜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们还把话题顶上了文娱热搜前排。

    遭殃的是我。

    我被压在沙发上,身上的小鬼脸色铁青。他眸色阴沉,双腿困住我,令我没有逃跑的余地。

    “哪都小吗?”

    他头压得很低,几乎贴上我的脸,额前的几撮头发扫着我的眼睛,我闻到同款洗发水的味道,又有些痒,不禁眯了眯眼,嘴上却是不服输:“对!!”

    一个字,杀伤力却似乎极大,在这房子里回荡了一圈后,我感到有什么东西……

    一秒……两秒……!!

    感受到的我吓得缩了一下,猛然睁开眼,瞳孔地震说的就是那时的我了。

    “你……你……你你你……”我舌头都打结了,不敢动弹,一点嚣张的气势都无。

    “小吗?”气氛一时旖旎,他眼里翻滚着莫名的情绪,像海,像浓稠的墨,像深不见底的漩涡。

    这小鬼……

    “变……变态!滚……滚下去!”我尽量找回自己的声音,用手推拒却推不开,他的胸膛像铁,不可撼动。

    “我还是弟弟吗?”边牧毫不在意我的动作,轻而易举抓住我的手摁住,透过柔软的布料,我摸到坚硬和温热。

    沙发并不算宽敞,容不下两个人,尤其他手长腿长的,被欺压的我像个小可怜。

    可恶啊,我何时落到这个境地!以往都是我欺负他好不好!

    脸颊发烫,不知道是因为气得还是别的。

    倏地,我听到机器运转的声音,细微却无法忽视。

    “喂……摄像头啊。”

    天花板上一个正在转动的东西就在我们头顶,似乎还闪了一下。

    身上的人明显一顿。

    整个客厅静极了,滋啦的声响就更清楚了。

    忘了说,光客厅就有七八个摄像头,小型迷你的隐藏在角落里,还有明晃晃架着的。

    完蛋了。

    我能想象到,导播室的节目组工作人员脸上是怎样精彩的表情。

    边牧却不以为意,僵了一秒后,拿他的爪子捏了捏我的脸,低低笑出声,颇有点得逞的意味。

    “不许叫我弟弟。”他离开我时恶狠狠地嘱咐。

    我松了口气,同时又觉得胸口闷闷的,心脏跳得异常欢快。

    边牧整了整衣领,再抬头时换上温良无害的表情,对着某一个镜头冰冷说道:“剪掉。”

    我和节目组:“……”

    赤裸裸的威胁。

    后期是剪掉了,丝滑得没有一丝端倪,我怀疑他们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那小子不会趁我不注意还做了别的丧尽天良的事吧?

    我不得而知。

    —

    边牧这厮,人如其名,一字概之:狗。

    大概五六岁的时候,他搬来我家隔壁。

    小家伙脸肉嘟嘟的,眨着水润无辜的眼睛,煞是可爱。

    我那时因为妈妈的离去,整个人阴沉得厉害,破坏力极强,看见可爱的事物便想摧毁,小边牧就成了被我欺负的对象。

    小家伙的确不太聪明的样子,我逗他,他就傻乎乎地笑,我掐他的脸,他还冲我挤眼泪撒娇,我向他招招手,他便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像摇着尾巴的小狗狗。

    无论我怎么逗弄欺负,他都跟在我后头。

    只跟着我。

    他那时多听话啊,放学等我回家,好吃的先捧给我,为我打架。

    可是,人总会长大的。

    初中的某一天,他鼻青脸肿地回家,身上还带着酒气。

    “小鬼你出息了啊,打架就算了,还敢喝酒,你才几岁啊你,不怕被阿姨打断腿啊?”我戳着他的脑门教训他,却忽地被他抓住了手指。

    十四岁的边牧,已经有男孩的轮廓,他深黑的眸盯住我,嘴角破皮,脆弱又坚定的模样。

    夜色浓重,他开口时酒气扩散:“林慕星,我是你的狗吗?”

    我一顿,有些莫名:“什……什么?谁说的……”

    “只要我。”他打断,弯下腰,捉着我的手摸上他的头顶,小心翼翼地抬眸:“只要我好不好?”

    “我做你一辈子的小狗。”

    那一瞬间,我的心不可抑制地颤动起来,有风拂过我们,他柔软的头发在我的掌心蹭了蹭,奇异地痒。

    “我会长大的。”他说,带着不符合少年的暗哑。

    他可能只是醉了,才会说出那么厚重的话。

    一辈子,一辈子那么长,丈夫可以很快就忘掉相守十几载的妻子,再不提及曾经;父亲可以收敛所有的温柔和偏爱,冷脸相对;春去秋来,园子里的玫瑰开了又死,到最后无人打理,腐烂成泥。

    边牧,你那么小,怎么懂一辈子呢?

    他确实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从那一天开始,边牧不再跟着我了。

    一夜之间,他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剪了极短的寸头,明明年纪不大却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他变得极其沉默,也极其恶劣。

    这个恶劣,只对我。

    像是积攒了十年的怨愤一朝爆发,他开始与我作对,向我爸爸打小报告,对我冷嘲热讽,在我想揪他耳朵的时候一把打掉我的手。

    我才明白,原来一辈子真的只是谎言。

    边牧只想要报复我。

    那我又怎么能甘心呢?

    我这个人,偏偏就只在对上边牧的时候好胜心爆棚。

    想要翻身农奴把歌唱?想要和我平起平坐?

    笑话,边牧,永远是我林慕星的——小弟弟!(没有别的意思)

    我们就这样开始了一段黑暗岁月,我愿称之为“林慕星与一只狗的战争”(狗请重读谢谢)。

    我以为高中三年我就能摆脱他了,谁知道我才过了一年好日子,他就做了我的学弟。

    苍了天,放学路上他天天堵我,抢我的零食,给我的同班同学发我小时候的丑照。

    这你能忍?

    尽管他那时候已经比我高了,但他中看不中用,跟我打架永远只有被我压制的份儿。

    不知道他跆拳道学到哪里去了,弱鸡。

    我本来以为这小子为了跟我对着干会和我考同一所大学,没想到他居然半路出家跑去考音乐学院。为此,他爸爸差点就和他断绝父子关系了。也是,那么大一份家业,他又是独子,换我我就把他打残拖去公司了。后来也不知道他花言巧语了些什么,把他爸爸唬得同意了。

    唱歌,其实还不错的,我以前就很爱听我妈妈唱歌。

    那小鬼,就叛逆这么一回,还真让他考上了。

    说实话,我还挺高兴的。

    大学四年,我应该能过得挺愉快的。

    边牧也真的在我的生活里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

    他偶尔发一两张练舞的照片给我炫耀,嘴欠地问帅不帅。

    我:【弟弟,掂量掂量自己,你露你的排骨给谁看?】

    开始创作之后,半夜三更打我电话给我唱他新写的歌。

    笑死,我睡得好香。

    当然,我也会气他。

    我:【看见没,这个苹果我掰的,不要试图挑衅姐姐。】

    边牧:【切。】

    我:【不服?有本事你掰一个?】

    等了好久他才回:【掰苹果太low了。】

    我:【?】

    边牧:【我想掰你的天灵盖。】

    我当场把他拉黑。

    后来的某一天半夜,他又打电话过来。

    室友们被吵醒,一个个从床上爬起来。

    “星星,又是你那只边牧?”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出去接。”

    我也是气得不行,趿着拖鞋跑到阳台,一出去就被风吹得浑身发抖。

    这狗崽子,最好是真的有什么事。

    按耐住火气接通,那边却久久不语。

    “喂,小鬼,到底怎么了?外面很冷欸。”

    他终于开口,声音和着风吹进我耳膜:“林慕星,我要去参加选秀了。”

    “哦,祝你成功出道。”

    又是一阵沉默。

    “还有事吗?”

    “没了,你进去吧。”他的声音有些落寞。

    我叹了口气,抓了把发丝:“到那边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要跟室友打架,还有,如果网上有人骂你也不要在意。”顿了一下,捂住胸口违心地继续说:“你长得马马虎虎,唱歌也还可以,没准瞎了眼喜欢你的人更多呢。”

    “其实……也不用那么多人喜欢的。”

    ??脑子有坑?那你干嘛去选秀?

    这下换我无语了。

    “嗯,我知道了,晚安。”

    “晚安,弟弟。”

    “……”

    “我不是弟弟!”

    我及时挂断了电话。

    边牧这小子运气真不错,还真以第一名出道了。

    我:【我怀疑是不是叔叔花钱给你买的。】

    边牧:【……我是凭实力!你没看我比赛吗?!】

    我:【不好意思我还真没看,忙着写毕业论文。】

    那家伙因为我没看他总决赛跟我冷战了两个月,幼稚。我乐得清净。

    从什么时候发现他真的成为大明星了呢?

    大概是公车上无意中一瞥,看见有小姑娘的屏保是他的照片;校园广播里放着他写的歌;刷到的视频里,他站在舞台上,画着精致的妆,灯光全部打在他身上,耀眼夺目。音乐声响起,万千喧嚣,他是舞台的王。

    他也才不过二十几岁而已,却成为无数人的信仰。

    —

    “从小认识的弟弟成为了大明星,你是什么感受?”导演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边牧穿着居家服,斜斜靠在门框上,我瞟他一眼,正要答。

    “等等。”他打断,插着裤兜慢步走来,附耳和导演说了一句什么。

    只见导演点了点头,“刚才那一句剪掉啊,我重新问,林慕星小姐,竹马成了大明星,请问你是什么感受呢?”

    ??竹马?说这么文雅做什么?

    我干巴巴笑了两声:“与有荣焉,与有荣焉。”

    而实际上的我:有媒体联系我吗?我要爆他的黑料!

    还真有人联系我,不过不是买边牧的黑料,而是和他一起拍这个综艺。

    综艺名为《我和我的死党》,明星和素人死党同住屋檐下一个月,通过和亲近的人相处揭开明星不为人所知的另一面。

    恕我直言,边牧的真实面目可能有些狰狞,我怕粉丝受不住。

    刚听到要和他拍综艺我是死命都不肯的。

    开玩笑,和这个小鬼?我怕我忍不住动手打死他。

    是的,边牧就是有这种本事,让我一见到他火气就嗞嗞冒出头颅。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成了当红明星,我要是打他,粉丝的唾沫不把我淹死?

    我室友小柏就是他粉丝,每次她在寝室看他的视频哇哇叫的时候,我在旁边露出那种嗤之以鼻的表情,她就剜我。

    她至今不知道我和边牧是死党,估计节目播出之后她就会电话轰炸我,嚷嚷着要签名。

    至于我为什么会答应——

    边牧:【你不敢来?】

    豁,这小屁孩挑衅我?

    【等着吧你!】

    我就是这么不经激。

    主要还是钱给得足够多嘿嘿嘿。

    “好了,今天的采访就到这里,预祝您和边老师度过愉快的一个月。”

    “嗯嗯嗯,好好好。”我笑得脸都快僵了。

    等人全走后,屋里只剩下一堆摄像头,还有我和边牧。

    “噗。”

    我剜那个在笑的人一眼:“小鬼,要放屁出去放。”

    “不是,”他笑得肩膀耸动,“你做戏的样子好好笑。”

    我:“……”

    你清高,你了不起哦,都是为了生计你又能比我高尚到哪里去哦。

    你天天在屏幕上面装忧郁,装冷漠,耍酷,背地里还不是数着票子偷着乐哦。

    giao

    “一个月呢,我真怕你装不下去。”

    我噌地跳起来:“那我就让你看看贫穷的人有多可怕!”

    边牧点点头,笑着说:“嗯,如果我有什么让你不满意的地方,也麻烦林慕星小姐自己克服一下哦。”

    “……”

    “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这个狗崽子!没大没小,叫姐姐!”

    “姐姐个屁。”

    “哎,别掐我脸!破相了!林慕星!松手!”

    “摄像头!摄像头拍着呢!”

    ……

    “导演,剪掉。”

    刚开拍就拍到大料的导演组:“……这,我有点舍不得。”

    —

    如果躺在大别墅里一个月能拿到钱就好了。

    节目组不会这么仁慈的。

    第一天,我们的任务是去超市买食材,晚上自己做饭。

    我在客厅左等右等,边牧就是不下来,气得我一脚踹开他房门——白花花的。

    边牧手里拎着一件黑色卫衣,上半身光秃秃。哦莫,我记得他上次给我发跳舞的照片的时候,他胸肌还没这么大,腹肌也没这么明显,还有他那个深陷的锁骨,哦莫哦莫,嘶~

    “不出去?”边牧云淡风轻地抬手套衣服,动作却像被放慢了05倍。他一边穿,一边侧过头来,有意无意地看我一眼。

    “哦。”稳住,我提醒自己,转身带门,“快点。”

    以风之急速奔下楼,我倒在沙发里,捂住疯狂上扬的嘴角。

    看到啦看到啦,嘿嘿。

    等边牧下来,我已经整理好了表情。

    他今天穿一身黑,衬得整个人瘦削冷冽。鸭舌帽压住他茂密的黑发,额前刘海稍长,差点遮住眼眸。

    直觉还缺了点什么东西。

    “等我一下。”我撂下这句话冲进房里翻箱倒柜。

    “低头。”

    “哦。”

    拆开包装,我将黑色口罩给他戴上,正正好。

    退开几步欣赏。

    “啧,帅。”我没忍住上手揉了揉他的脸,指尖触碰到他的耳垂,有些烫。

    “走吧。”

    “你不戴吗?”

    “我又不是明星。”

    不得不说,明星和素人还是有壁的,一路走过来,我已经看到好多人盯着边牧看了。

    为了防止他在大街上被人掳走,我不得不牢牢抓住他的手。

    然后——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我朝后头看了一眼,怀疑是摄像组的锅。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等到了超市,人更多。

    都怪这个小鬼,我幽怨地眯眼,他却一副无辜的模样。

    ……

    超市里人满为患,还好没带边牧进来。

    五分钟前,我把他带到一个小角落里,压了压他的帽沿。

    “你乖乖待在这儿,不许乱跑。”

    “啊?”他眨眨好看的眼睛,不明所以。

    “你太招摇啦。”我踮起脚尖拍他的脑袋,“弯腰,低头,不许看别的地方,就在这等着我。”

    我以为边牧会反抗我,他却只是点了点头,冲身后的摄像人员招手,“你们,过来,站着,不许跑。”

    摄像组:“……”罚站还有我们的事呢?

    由于记挂着外面的小朋友,我很快就买完了菜,直奔出口。

    修长的黑色身影还在那,只不过身旁多了一抹窈窕的身形。

    我嘴角抽了抽。

    这祸害,真是名不虚传。

    白日里出了太阳,不烈,温和地照下来,我靠在墙上,远远看着边牧和那个女生说了几句。

    他在不耐烦。

    单手插兜,视线飘忽,似乎还叹了口气。

    没办法,还得我出马。

    “牧牧!”我也不是故意这么叫的,总不好大街上叫他的大名吧?

    边牧看见我的那一刻,眼睛出奇地亮,像看到了观世音菩萨。

    你的救世主来啦。

    我迈大步越过女生,牵住了边牧的手,“我就走开这么一会儿,你又闯祸啦?”另一只手隔着黑色的布料掐上他的脸,泄私愤地扯了几下。

    “你……”那女生望着我们相牵的手一脸懵。

    我笑嘻嘻地:“你好呀,我是这位的妈妈,我们家牧牧还未成年哟,我是坚决不允许他早恋的,希望你能理解。”

    女生:“……”

    边牧:“……”他的脸好像抽了两下。

    回到家,边牧的脸色极其差劲,做饭的时候把锅碗瓢盆敲得震天响。

    就给我当一回儿子而已,有必要吗?又不亏。

    ……

    一顿饭做得像打架,厨房里一片狼藉。

    我看着黑乎乎的菜,实在下不了筷。

    “吃啊。”边牧在旁边催。

    你瞅瞅这是能吃的吗?你自己抓了几把盐自己不知道?

    我指着另一盘菜:“你先吃我的。”

    他犹豫了。

    ……

    我:“yue。”

    边牧:“呕。”

    “你想毒死我吧?”

    “你是不是在报复我?”

    ……

    “导演组,辛苦了,来尝尝我们做的菜。”

    导演组:“……可以留我们一条命吗?我们还不想那么早死。”

    —

    夜色苍茫,别墅空旷,风将树叶吹得沙沙作响。

    认床的我辗转反侧睡不着,只好起身,打算下楼喝点酒助眠。

    却不想,碰到认床的另一个人。

    手机屏幕的光照在他脸上,听见动静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又回到屏幕上。

    “在干嘛?”

    “睡不着?”

    二人的声音重叠。

    我挪到边牧身边,探头看他的手机。他在打游戏,段位还挺高。

    他手指修长骨感,操作灵活。

    我就这么窝在沙发上,肩膀挨着他的,默默看着。是我的错觉吗?我觉得他的走位越来越风骚。

    看来不是我一个人这么想。

    对面的玩家已经激情开麦了,脏话刷屏。

    边牧不为所动,淡然得很,连眉毛都没抖一下。

    “要玩吗?”他忽然问,嗓音在这夜里有些低沉。

    “我玩得不太好。”

    “没关系,我教你。”

    很奇怪,是夜色作祟吧,为什么我觉得边牧温柔得不行?而我,也卸掉了所有防备与伪装。

    “嗯。”

    没有开灯,包围我的只有黑暗和身边这个男孩的气息。他的呼吸贴着我的耳廓,灼热滚烫。

    “走那边。”

    “放技能。”

    边牧很认真地在教我,可能是没有游戏天赋吧,我接连输了好几盘,队友们都在骂我。其中有一位大哥骂得尤其脏,最后还让我回家找妈妈去。

    菜就得认输,我正打算跪着道歉,耳边就响起一道听起来隐含着怒气的声音。

    “我操你大爷的。”

    抬睫间,手机重新回到边牧手上,他蹙着眉,噼里啪啦地打字,嘴上还在骂着:

    “傻逼玩意儿。”

    “找死。”

    由于语言太过粗俗,我就不便描述了。

    反正后期是这样的:

    「我哔——你哔——」

    「傻哔——」

    「你哔哔哔————」

    幸亏我及时捂住了他的嘴,不然后期老师肯定得把键盘给砸烂了。

    “你别骂啦,摄像机还在呢,你的形象不要啦?”

    他一把拉下我的手,几乎是大喊:“他骂你啊!他敢骂你!”

    啪叽,刚刚那个任世间喧闹,我自岿然不动、稳如老狗的伟岸形象在这一秒崩塌,碎得连渣都不剩。他像一只暴躁的大型犬,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骂就骂喽,我又不在乎。”

    窗外月光如霜,夜风吹过窗帘在屋子里四处流连。

    隔了好久,边牧才说话:“傻妞。”

    我:??你又骂我做什么?

    “你不哭,又不代表不会疼。”

    这句话在我耳边炸开,那一瞬间,所有的风都拂到了我脸上,在我四肢百骸里流窜。

    我想起她温柔的唇角,我想起他曾经宽厚的手掌,我想起暮色四合,微风不燥,他们说,永远爱我。

    后来,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还有这个跟在我后头的小鬼。

    眼泪突兀地砸下,我不想让他发觉,索性一把抱住他的腰,埋在他怀里,狠狠蹭了蹭,将眼泪抹在他衣服上。

    “喂,你要撞死我啊。”

    他嘴上不解风情,手却掌上我的后脑勺,轻轻抚了抚。

    这小鬼,今天真的很温柔。

    —

    看之前这个导演导的离婚综艺我就知道,他很会搞事情。

    「让他对你撒娇,限期三天。」

    我看到这个任务的时候,嘴角再一次抽搐了起来。

    再看边牧,他也是无语的脸。

    我凑到他面前想扒拉他的纸条:“你什么任务?”

    被摁住了脑门:“不给看。”

    切,不看就不看。

    我直觉,要边牧对我撒娇简直比登天还难。

    如果是小时候还好,我勾勾手指,他就跑过来蹭我的脸,让我摸他的头。

    现在嘛……他大概会冲我吐口水。

    啧,一点都不可爱。

    得想办法。

    边牧真的有毒。

    跟他同住的第三天我来了大姨妈,蹲在马桶上简直想一死了之。

    “林慕星,吃饭了!”边牧捶门的声音传入我耳膜。

    我虚弱地□□了两声。

    “林慕星!!”

    门都要被那只狗给捶烂了真的是!要不是肚子疼我现在就出去踹死他!

    那边听我没应,自己开门进来了,脚步声越来越近。

    “林慕星,你在里面死透了没?”

    你听听,他能长大真的是因为我太仁慈了。

    “快死啦,你准备麻袋吃席吧。”我撑着一口气喊了句。

    外面忽然没动静了。

    走了?

    “你来……那个了?”

    还没走。

    “昂。”

    “肚子疼?”

    “昂。”

    “很疼吗?”

    “……你再问一句信不信我让你跟我一起流血?”

    又没动静了,这次应该是真的走了。

    我正打算忍着疼痛起身,厕所的门却突然被打开,边牧三两步就进来了。

    “你怎么随随便便开我的门……喂!”话没说完,我被人一整个从马桶上端起来,边牧结结实实抱住了我。

    “疼就别动。”

    我仰头,只看到他瘦削的下巴和凸起的喉结。

    “张嘴。”

    我顺从地喝了一口红糖水,讲真我不喜欢喝这玩意儿,总觉得有股板蓝根的味道。但是边牧一眨不眨地盯着我,那眼神,仿佛我不听话他就要掐着我的下巴强制性灌下去。

    其实……没必要一勺一勺喂的……

    “饿吗?”

    “有点。”我老实答。

    ……

    “啊。”

    “……”

    “吃土豆吗?”

    “……”

    “吃不吃?”

    “吃……”

    那个……我也没有到残废的地步吧……

    已经是晚上九点了,电视机在放综艺。

    我跟条死鱼一样瘫在沙发上,头枕着某人的腿,肚皮上一只不属于我的手顺时针揉着我的肉肉。

    那手很大,带着粗砺感摩挲我的皮肤,我有点痒,不安地动了动。

    “还不舒服?”边牧捏了捏。

    我没出息地颤栗了一下:“舒……舒服。”

    该死的,居然有些羞耻是怎么回事?

    这小鬼,做起这些事来好像非常熟练的样子,力道刚刚好,我渐渐眯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中,感到肚子上的温热离开,我下意识哼唧:“疼。”

    等了两秒,还不见那手重新覆盖上来,我只好自己去抓。

    “疼,要揉揉。”

    妈耶,我怎么会发出那种嗲嗲的声音?

    边牧都听不下去了,直接就摇醒了我。

    “林慕星,你刚刚在撒娇?”

    我不明所以地睁开眼睛,还有些迷糊:“什么?”

    “你撒娇了。”边牧抓住了我的把柄一般,眸色发亮,嘴角勾起狂妄的弧度。

    撒娇?我一个激灵。

    回想到方才的呓语,还有我正覆在边牧手背上的爪子,我腾一下脸烧得通红。

    “没有的事。”

    挣扎着想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逃离案发现场,没成功,反而坐上了边牧的大腿。我都没看清他是怎么搂住我的腰把我拖进他怀里的。

    “晚了,我听见了,你说要揉揉。”他声线低柔,呼吸轻洒在我耳畔,手撩起我的衣摆钻了进去。

    “嗯,揉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