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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了,你在哪?”吕楠怒气冲冲咆哮着,恨不得将手机拍得粉碎。

    吕楠瞪着腥红的眸子,暴躁地走来走去,手里拖着胳膊粗的一段木方子。

    这里高大的杨柳己老气横秋,挺拔的青松依然青得不分季节,秋菊漫成灿烂的一片辉“黄”,青石板路上稀疏着落叶,被秋风吹得东一簇西一团的,在坑洼处聚集,如秋后的蚂蚱,专挑见不得光的地方蹦哒。

    “□□妈,你妈死了,你知道吗?被我10死了。”吕楠刚上完二节课,还没等坐稳板凳,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被一顿铺天盖地的谩骂弄得晕头转向。

    在乱七八糟的脏话中,吕楠总算弄明白,这是昨天刚被学校遣家一周的学生于白的父亲,一个开了几家修车行的暴发户,据说年收入百万以上,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小县城,实在是蝎子粑粑,稀罕得很。

    昨日午休时间,于白聚众斗殴,雇佣“杀手”把另一个学生打进医院,而且理由怪诞:本大爷就是看你不爽,眼睛太大,皮肤太白,学习太好,把老子比没了。被打的男孩沙舟借宿在远房舅舅家,父母远在云南打工,老实本分、勤劳朴实、成绩优异,是那种招人爱招人疼又自尊自强的好学生。

    “我儿子打他,那就说明他该打,他还是惹我儿子了!”于白的妈妈歇斯底里,好像受了多大委屈般咆哮着,“你们老师就是不负责任,有事你们不处理,就会找家长,你知道我一个小时挣多少钱?”吕楠只好又细细述说一遍事情的前因后果,希望家长弄明白谁是谁非。

    “道歉?门都没有;治病?有钱但我不掏?”于白妈妈撮着吕楠的鼻子,“你敢处理我儿子,我就告你。”吕楠被打击得七荤八素,又不能商量,只好将此事报告学校。

    于是于白被领回去反省一周,于是于白妈妈有条不紊地去该闹的地方演绎了一遍自己的痛苦和委屈,也许都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于是吕楠被骂了个狗血淋头。“欺负我儿子的人还没生出来呢,你等着!”吕楠上班五年来,也算见识过各类奇葩,但如此胡揽蛮缠,明火执仗威胁的还是头一份。

    忍吧!退一步海阔天空!

    吕楠辗转反侧,几乎彻夜未眠,也没找出一个两全的办法,毕竟沙舟还躺在医院。

    结果忍字头上一把刀,刀要砍下来,总不能等死。于是吕楠不得不接受于白爸爸的挑战,在植物园的密林深处决斗,生死不论。

    为了身为人子的尊严,为了一腔正义的热血,应战!

    “哥们,我服你了!我他妈的不跟你兑命!我虽横还是怕你这不要命的。”

    吕楠撂下电话,捶打着树干,无声的泪水汇成小河,这种压抑却无法释怀的疼痛彻心扉。想到己去世多年的母亲,起早贪黑扫大街的父亲,想到这些年忍气吞声的辛酸苦楚,望长天,北雁悲鸣,云卷云舒。

    秋风飒飒,吕楠的头脑渐渐清明。

    这年年底,吕楠考上了市里的公务员。

    第三年,于白的爸爸约吕楠到县城最好的饭店。

    “这以次充好的事,您看?”于白爸爸一边笑眯眯地审时度势,一边推过来一张崭新的银行卡。

    “多谢你的一场决斗,让我明白了我自己!钱不是万能的!”吕楠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好自为之!”

    夕阳的余晖柔柔地照着高杨下的一对父子,儿子轻轻依偎在父亲肩头,父亲粗糙的手掌疼惜地抚过儿子的脸庞,儿子感受着那掌心粗旷的温度,心儿沉醉在惬意的春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