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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缇缇兔

    是了,我是你的行光。

    ……

    裴宣这一睡,醒来已经是第七天,上至帝皇,下至裴家打扫的小厮,不知牵动多少人的心。

    “表兄!”

    窦清月病歪歪地扶着婢子手臂走来,弱柳扶风,脸没一点血色。

    她一来,崔缇鼓噪的心瞬间恢复沉静,看看裴宣,视线下移又盯着她纯白色的里衣,想了想,弯腰在她身上加了一层重重的裘衣。

    这个季节,临近入秋,远不到要穿裘衣的时候。

    她摆明了是在使小性子,裴宣坐在床榻两手拢了拢厚实雪白的裘衣,遮住她清瘦的身形。

    崔缇见了心底这才舒坦一点,不过她还是看不惯窦清月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裴宣身后,要说小尾巴,也该是她当行光的小尾巴,走到哪跟到哪。

    窦清月算什么人?照着亲戚关系顶多就是舅舅家的女儿,更别说前世窦清月害了她性命。

    两人隔着血仇,相看生厌。

    崔缇杵在这,窦清月浑身不自在,再看那披在裴宣身上不合时宜的衣服,更觉那毛茸茸的裘衣刺眼。

    恃宠生娇!

    她咬着一口银牙,脑袋倏地一阵眩晕,婢子急忙扶稳她。

    “表兄,我有话和你说。”

    “就在这里说罢。”

    “表兄!”

    她急得连声咳嗽,身边的婢子心生不忍低声为自家小姐求情,裴宣清冷的目光一顿,歪头看向崔缇:“娘子。”

    崔缇拧着的眉渐渐舒展开:“好罢,你们聊。”

    她起身走开,到底不放心走远,守在门外竖起耳朵。

    内室静悄悄,无人说话。

    窦清月一脸病容地打量她的‘好表兄’,素白的衣衫,乌黑的发,肩颈比一般人好看许多,优雅出尘,瞧着和先前大不一样。

    她轻声喊道:“表兄……”

    裴宣低眉并不看她:“你坐。”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木凳,窦清月从善如流地坐下,捂着帕子又在咳嗽,这一回咳得心肺都快要震出来,却不见裴宣怜惜。

    不该是这样的。

    表兄性子柔善,最是心软。

    她忽生不好的猜测,脊背微僵。

    “清月。”

    “表兄……”

    裴宣规规矩矩地揉搓裘衣上如针的长毛,指如青葱,肤如白玉,如瀑的长发垂落在肩背,她柔声道:“清月,你知道的,我不是‘表兄’,是表姐。”

    窦清月心口猛地一震,骇然失声:“你——”

    她惨白了脸:“你也回来了?”

    “青瑶,该回头了。”

    她抬眉,一双美目冷淡清然,恍若无情。

    窦清月蓦的吐出一口血来,血水染湿锦帕,她身子不住颤抖,厚沉的记忆冲破心门,一股脑疯涌出来。

    青瑶。

    青瑶是谁?

    我又是谁?

    她满心惊惶,面对裴宣投来的眼神,她忍不住想逃。

    可她又能逃到哪里去?

    她不敢看那样的眼神。

    不!

    我不是青瑶!

    她蹭得站起身,却挡不住前尘奔袭,命中注定。

    是了。

    她是青瑶。

    是文曲星仙宫洗墨池旁生出痴念的一株仙草。

    妄想得到仙君的爱,不顾天规擅自跳下轮回台,入了轮回,做了窦家千金。

    “不、不!”

    她倒退两步,撞翻了凳子。

    内室传来一道混乱的响声,崔缇苦于目盲,瞧不见发生了什么,等她刚起了心思欲靠近那扇门,门扉打开,有人从里面冲了出来。

    风里带着浓浓的药味。

    是窦清月。

    “小姐?小姐!”

    婢子追着人在身后跑。

    崔缇一头雾水:“这是……”

    “宣儿?宣儿!”裴夫人一阵风地刚过来:“宣儿醒了?”

    裴宣披着裘衣散着一头长发从里面走出来:“阿娘。”

    看她毫发无伤地站在那,裴夫人大喜过望,她太兴奋,连带着崔缇也忘记窦清月的失态。

    前后经历两遭,她算是晓得婆母是怎样的疼爱女儿了。

    上次行光不好,还以为犯了癔症,结果婆母急慌慌跑过来一时乱了方寸,竟忘了她是瞎子,和她使起眼色来。

    这还是事后白棠告诉她的。

    为此白棠暗地里没少捂嘴笑。

    这一次仍是如此,端庄大气的宰相夫人,顾不上自家亲戚,围着女儿嘘寒问暖:“娘在后厨给你煨了鸡汤,要不要喝?”

    天宫的文曲星,也是下界的裴家子,裴宣笑了笑:“要喝。”

    裴夫人一怔,没来由感动地落下泪,一把抱住女儿:“可把娘吓坏了,再不掺和那事了,可好?”

    她认真点头:“听娘的。”

    真真是娘亲的小棉袄,很让人省心。

    “你和她说什么了?”

    裴夫人去后厨端鸡汤,趁着这间隙崔缇问了一嘴。

    裘衣穿在身上捂得出了一身汗,但因是心上人为她披上的,裴宣舍不得脱:“也没说什么,不过今日过后,她会幡然醒悟的。”

    “这么神奇?”

    “娘子不信?”

    崔缇猝然撞进她清澈干净的眼眸,笑道:“你说的我都信,不过,你不热吗?”

    哪能不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