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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蕙兰不怯生,没两句就唠上了家常:“我也见过你,你在电厂上班对吧,今天休息?”

    柳文珠点点头,“我来送弟弟去重庆培训,他被招进电厂当锅炉工……”

    后续陈蕙兰没听进去,但知道柳文珠说的是谁,就是她上辈子的丈夫。

    一个兢兢业业干了二十六年被迫下岗的普通工人。

    任职二十六载,任何好处没捞着,空有一身技术却毫无应酬本领,连个升职机会都没有。

    人前病猫人后老虎,只会窝里横的山大王,教育女儿永远只有一句话:“不要得罪别人。”

    潜台词就是家里穷,惹不起,导致女儿被养成了讨好型人格。

    就连在家里浇花水,他也要担心会不会引起邻居的不满,考虑那么多到头来还不是失业下岗,领导跟前默默无闻,同事人前落得个难相处的名声。

    陈蕙兰想想都觉得好笑,上辈子究竟看上了他什么?

    细细想来,她上辈子93年结的婚,也就是说,92年的时候,柳文珠的母亲会亲自来陈家给她最小的儿子说亲。

    他们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相处了一年结婚。

    说来也好笑,明明是柳家妈妈亲自把小儿子介绍给陈蕙兰,过段时间老太太又不承认了,嫌陈蕙兰没工作病秧子,坚决反对两人在一起。

    这回,陈蕙兰说什么也不会踏入柳家这堵大门,他家才是真正的一地鸡毛!

    到了小麦谷,陈蕙兰和柳文珠分别,走到回家那条转角,正巧听见王菊家门口传来动静。

    貌似是王老太的求饶声,“求求你了!我就这么一个姑娘!”

    王家门口围了好多街坊邻居,自家妈高芝华冲在最前面,几个阿姨联手扯住王菊的哑巴父亲。

    王哑巴嘴里咿呀乱叫,说的什么也没人知道,只见他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纸。

    王菊在一旁疯抢,抢的好像就是那张纸。

    陈蕙兰小跑过去,看到帮不上忙的周老太,忙问:“周奶奶,怎么回事?”算算时间,王菊应该在去大学的路上了。

    周老太苦闷地叹气,“王菊考上大学了,还是首都的大学嘞,母女俩一直瞒着老哑巴,不晓得老哑巴怎么就知道了,死活不让女儿去读书。真是造孽啊!”

    “要是我家女儿能考上首都的大学,我得给祖坟烧三天三夜的高香。”旁人看着都无奈极了。

    “嘶——”

    “啊——”王菊尖叫,崩溃地瘫坐在地。

    那张辛辛苦苦努力了三年的录取通知,被撕碎了!

    高芝华他们几个倍感无力地撒了手,纷纷怒骂王哑巴。

    王哑巴这下子开心了,猛一抬脚,狠狠踹在王菊腰上,又呜嗷乱叫几声,捡起门口的酒瓶,无所事事地进屋。

    陈蕙兰连忙冲过去,捡起四张被分尸的录取通知书,上面写着:上京传媒大学。

    王菊真的考上了传媒。

    陈蕙兰拽住王菊的手臂,使劲将她拉起,可她早已泪流满面,那种无力感着实叫人揪心。

    “王菊,我有办法。”

    王菊才慢吞吞地抬头,绝望地说:“不用安慰我……”

    “我真有办法,你跟我来。”

    陈蕙兰拉着她走进国营商店,先跟金老板借了胶带,把录取通知书粘好。

    “你别哭,只要录取通知书没丢,一切都好说。”

    金老板早就听说王菊家在闹事,这会儿看到了正版的通知书,忍不住赞许:“哇,上京的大学!原来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长这样。”

    陈蕙兰问她:“寄过来的信封上有没有学校的电话号码?”

    “有,我记得有。”王菊燃起最后一丝希望。

    等王菊把号码找出来,陈蕙兰指着金老板店里的座机,教她,“你给学校打电话,把你家里的情况说明白。”

    “学校会借我钱吗?”

    “你要相信,学校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想读书的人,学校会帮你申请助学贷款,你要是成绩好,还会发奖学金,这个书一定要去读!”

    陈蕙兰上辈子浏览网络的时候,曾看到有孩子求助,家里父母双亡或是家里没钱怎么上大学。有人留言说,直接给学校打电话,告诉学校你没钱读书,学校会想办法的。

    金老板都听傻了,“还能这样?你怎么知道的?”

    “我也是听说的,”陈蕙兰让王菊抓紧时间,“你先试试。”

    一番胆战心惊地通话过后,王菊喜忧参半:“蕙兰,谢谢你。学校说等我到了学校会帮我申请助学贷款,只是……我这两个月辛辛苦苦的打工钱全被那哑巴抢去了!”

    距离开学只剩七天,车程兴许还要花费三四天,她来不及挣路费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