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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益于马头琴的功劳,两人度过了浓情蜜意的一晚,晚上喝的粥压根不挡饿,天还没亮巴虎就饿醒了。

    他摸黑下炕穿衣裳,轻手轻脚提了靴子到门外穿,推开热情舔他手蹭他腿的狗,进了灶房先往灶洞里塞牛粪捂火。炉子里的火灭了,壶里的水还是温热的,巴虎拿了油皂洗了手,去院子里的雪堆里扒出羊肉,他饿得心慌,特别想吃肉。

    蜜娘是被铲雪的声音吵醒的,她睁眼翻了个身,就见吉雅朝她看过来,也不知道他啥时候醒的,就安安静静躺在被窝里玩自己的手指头。

    “好乖的娃娃。”蜜娘伸手摸了摸他的屁股,尿布是干的,她坐起来披上衣裳想给孩子把尿。

    “呦,你爹已经把尿桶倒了。”

    巴虎听到声走过来把门开了个缝,“吉雅已经尿过了,醒了就起来,饭已经好了。”

    蜜娘穿衣出了门看院子里的雪都铲干净了,“你起来有一会儿了啊,咋醒这么早?”现在天也刚麻麻亮,越过房顶往外看,天色还是昏的,又开始飘雪了。

    巴虎说他饿醒了就起来了,“以后晚上再煮稀饭要烙饼子或是蒸馒头,我吃稀的饿得快。”

    又说:“今天我往茂县走一趟。”年前说去,一直各种事耽误了,到现在都没去,再不去又忙了。

    “行,现在菜瓜也结的多了,你给你娘多摘几个过去,青菜也拔一筐子,我种的葱有多的,长势也好,你也给拔一捆,她家里吃饭的嘴多。”蜜娘舀了勺蜂蜜搅在微烫的水里,“再带罐蜂蜜过去,她要是喜欢喝,之前的那罐也该喝完了。”赶在新年过去,东西提少了不好看,万一要是碰到同族同支的人在,也让人谈嘴。

    巴虎已经吃过饭了,蜜娘吃的时候他就拎了筐子去拔小青菜,每逢不下雪有日头的时候她都让人生了火盆把种的菜和葱搬出去晒太阳,照顾得精细,长势也喜人。

    东西搬上勒勒车,巴虎站在门外问:“你要不要去?”

    “我在家带孩子。”蜜娘婉拒,从成亲到生孩子,孩子马上都半岁了,没人提让她去认婆家的门,她以前没去过,以后也不打算登门。

    不去也好,免得受闲气,巴虎坐上车辕,说:“我晌午回来,你别忘做我的饭。”

    车上只有他一个人,路上也走得快,到了茂县,起得晚的人还在做早饭。

    算着时间,他已经有一年没来过了,循着印象里的路走,他看着都有些陌生,时不时怀疑自己拐错了道。

    “阿润——”

    “别这么喊我。”

    巴虎听到声转头看过去,两侧房屋院墙高,挡住了光线,巷子里有些暗。他眯眼仔细看,不确定地喊了声:“娘?”

    “巴虎?”妇人转过身,惊喜道:“你咋这时候来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来,巴虎也看清了男人的脸,面白无须,是漠北男人少有的长相。

    “小叔。”在他断根后,下颌上就没再长过胡茬。

    “来给你爹娘拜年?”赛罕问,他敲了敲勒勒车,“听你娘说你得了一对龙凤胎,孩子可带来了?去我家坐坐,我给孩子包个压岁钱。”

    “孩子还小,跟他娘待在家没过来,我是来给我娘送些菜的。”巴虎拉开车门,“进来吧,我送你回去。小叔可要过去坐坐?”

    赛罕笑了一下,“你有些年没回来了,每年过白节我都是跟你爹娘一起过的。”

    车门关上,里面也没人说话,巴虎看了眼阴暗寒凉的巷子,赶着马车继续往前走,拐了个弯又走了一会儿才看到一座占地颇广的宅子。这是族宅,每任族长都会搬进来。

    新年的头一天,族里不少人都会过来坐坐,巴虎也没进内宅,只把装菜的筐搬下车放到门房里。

    “小叔,你先进去,我跟我娘说几句话。”

    “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赛罕没动,“可是想问你爹醉酒打人的事?那你可要问我了,你爹是喝醉过几次,但我让人留着意,他一喝醉我就给拉我家去了,你放心。”

    “你进去,我想跟我儿子说说话。”妇人冷了脸。

    “那好吧,我还想跟我侄儿聊几句话的。”男人摊手,耸了耸肩抬脚往里走。

    “多谢小叔了。”巴虎喊了一句。

    “好孩子。”

    人影走不见了,妇人才抬头问:“不进去坐坐?你难得年节过来,晌午在家吃顿饭?”

    她可能不知道,她紧张的时候鼻翼扇动的特别明显。巴虎撇开眼,“孩子调皮,蜜娘一个人带两个娃连饭都做不了,我就是过来看看你,菜都是蜜娘种的,她让我带来给你的,还有一罐蜂蜜。看你过的好,我也就回去了。”

    “我过的好,你别操心我。”

    巴虎“嗯”了一声,真就转身往外走,“你别送了。”

    “要送的。”马车都调头了,妇人按住车辕问两个孩子好不好,会不会坐了,可长牙了,长相有没有变,最后又说:“你替娘谢谢蜜娘惦记我,也谢谢她送的蜂蜜和菜。”

    巴虎又是“嗯”了一声,“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