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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城家是咒术界最古老的家族之一。

    在现今时代, 月城家早已没了昔日众星捧月的繁华,作为一个诞生比五条家都古老的家族,现在的月城家在咒术界称得上一句籍籍无名。

    再有一月,我就有十七岁了。

    旁支的女儿都是早早定下婚约, 唯独我, 父亲一直在犹豫要定哪家。

    来提亲的几乎都是咒术界有名有姓的大家族,我时常想不明白, 为何他们要娶这种没落门第的女儿, 一次不成再来第二次, 礼物越堆越多, 对着父亲也是恭敬的笑脸相迎。

    就好像,不是来定亲, 而是来求他的。

    我不懂。

    我也会和其他姐妹一样, 和某个家族定亲。这是我小时候就明白的事情, 只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罢了。

    我曾偶遇过禅院家的嫡子。

    禅院家, 御三家之一,是有名的大家族,听说这家嫡子没能继承家传的十影术。

    禅院直哉傲慢无礼, 看不起女性的嘴脸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我被他喊下。

    “你就是这家嫡女吧。”

    “倒是还勉勉强强做个正室,记住要进来禅院家,先把该学的规矩学好。”他轻蔑又轻佻的瞥着我笑, 似乎是在打量一件商品, “凭你的相貌, 应该能生出好看的孩子来。”

    “不过你的作用也只是生孩子而已。”

    禅院直哉靠在门扉, 言语和表情中充满了恶意的轻蔑,又显得极度理所当然。

    我生平第一次在众多提亲的人家里生出了恶心的感觉。

    我走进和室,打断了父亲和禅院家主的谈话, 说出禅院直哉的无礼,表达了拒绝的意愿。

    父亲假意训斥我,后从善如流拒绝禅院家主。

    我没去看禅院直哉是何等恼羞成怒,心中久违感到一丝舒畅。

    ……

    在十七岁生日没有来临前。

    我喜欢上了一个少年。

    我们是在庙会上认识的。

    他是某所大学的在读生,是个不知道咒术界的普通人类。

    善良爱笑,有点腼腆,有点可爱,有一双很好看的蓝色眼睛。

    我头一次生出,或许我可以嫁给普通人的想法。

    我们交换了邮件,确定了恋爱关系,在父亲不知道的情况下,我擅自有了喜欢的人。

    于是我想可以试一试和普通人结婚。

    我告诉父亲,我有了喜欢的人。

    原以为他会大怒,没想到父亲根本不拿我说的话当真。

    他没什么反应。

    只是劝我不要胡思乱想,他一定会帮我选一个最强大的家族。

    我不死心,我继续游说父亲,说你相看了咒术界这么多家族也没有挑到满意的,为什么不能让我自己选呢。

    父亲看着我笑,他喝了一口茶。

    说我很久没有这样情绪波动,又说最好的还没来。

    我被关了禁闭,他没收了我的手机,把我关在屋子里,说大鱼马上就来了,所以不管我喜欢上谁,都没有用。

    十七岁生日前夕。

    紧闭的房门被推开一条缝,紧接着被完全推开。

    我被在关的二十天里,试过各种反抗的办法,结果就是屋子里除了床外,周围都变成空荡荡的。

    十七岁的白发高挑咒术师,年轻气盛,肆意狂妄,长手一指,不假思索,“我要娶的就是千夏。”

    彼时的我形容狼狈,与平时的悠然截然不同。

    是走在街头都会被当成疯子。

    然而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经过一点犹豫,垂下的目光透过小墨镜,似乎都在激荡着愉悦。

    我不懂。

    我不认识他。

    我不明白他在兴奋什么。

    我被联姻进了五条家,御三家之首,父亲嘴里说的“最好的”“大鱼”。

    五条悟告诉我。

    “你也不想他以后的日子过的不好吧,他现在可还在上学诶。”

    我和他彻底关了联系。

    新婚当晚,五条悟只是一脸满足的坐在床边,笑容里有些傻里傻气,他撑着下巴打量我,从头到脚,每一寸都不会放过。等他终于看够了,才叹了口气,指尖勾住我的小指,语气里染上了撒娇,“和我结婚就这样不愿意吗,稍微笑一笑怎么样。”

    我没有理他。

    我身上穿着的还是敬酒时穿的和服。

    我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都没有任何想法。

    五条悟长叹一口气,心情没有变差。

    他伸手将我抱住,轻而易举地揽进怀里,我的心脏似乎起伏了一下,和他一同倒在被褥上。然而他只是从背后抱住我,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动作。

    我试图起身。

    被他一把按下。

    “别闹。”

    他的声音闷在我的后颈,气息温热,喟叹中带着舒缓的呼吸声。

    “不想发生什么的话就快睡。”他说。

    ……

    我被没收掉手机,不许踏出五条家一步,吃穿用度完全按照五条悟的喜好安排。

    除此之外,我做什么都可以。

    五条悟让他们不许束缚我,哪怕我做的有什么地方不符合五条家规矩的地方,也无人敢指责我。

    他把他母亲那辈盛行的圈子文化从五条家赶出去,叫她们随便哪里都行,就是不要过来打扰我。

    表面上我过的随心所欲,和月城家鲜少有联系。

    实际上我有了一个计划。

    刚刚下过雨的秋日弥漫着冷气。

    从高专回来的五条悟衣领上粘着没有清理的血,手里拎着一盒甜点。

    他笑嘻嘻地推开房门,二话不说朝我抱过来,我早已习惯他的性格,于是学会毫不犹豫的给予回应,接受他的一切感情表达。

    他用勺子挖出一勺奶油,眨着好看的蓝色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我,声音里带着讨好的撒娇。

    “要不要吃。”不待我回答,他就把勺子递到我嘴边。

    我不假思索的含下他喂来的甜点。

    露出温和幸福的笑容,“好甜。”

    五条悟非常开心。

    又抱着我亲来亲去。

    他非常喜欢肌肤接触,这个年纪的男生精力总是很旺盛,几乎每晚都要折腾很久。有时候还会莫名露出弱态,只管抱着我一言不发,好像这样就可以一夜到天明。

    但我从来不信五条悟会有什么理由表现出这样的脆弱,他是一个做任何事情都很完美的人,除了这该死的性格。

    他在装。

    我坚信。

    他找到天元,让他用咒力封锁五条宅邸。

    嘴里说给我自由,不会有人束缚我,可我不能踏出五条家一步。身上穿得衣服是他精心挑选的,我要夸赞他眼光好,我非常喜欢这些衣服。一日三餐按照他的标准严格搭配,我说这是为了我好,我懂他。

    在他拿出一些我看得非常不耻的情-趣-内-衣时,我也要笑着穿上去取悦他。

    他会在夜里抱着我说:“外面很危险。”

    也会禁锢住我的手腕,声音埋在耳畔,“千夏不会咒力也没关系。”

    他的声音会保持着理智,又透出贪恋的病态,滚烫的温度镶在身体里,“哪里都别去,不许离开我。”

    做完这些事情后,他会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仿佛那些疯言疯语只是梦话。

    我会满足他的一切。

    告诉他,我不会离开。

    五条悟逐渐对我表现出一些信任。

    他真的信我不会离开他。

    我被准许了,可以离开五条宅,但是要和他一起。

    我很开心。

    “可以和悟一起去玩了,我很开心!”

    五条悟总是这样被我一言两语的哄骗到。

    五个月的努力没有白费。

    高专二年级的五条悟是咒术界的最强,他每天都很忙,不会时时刻刻待在五条家。

    我利用这些日子,和一直服侍我的侍女搞好了关系。

    她小心翼翼暗恋着五条悟。

    这正和我意。

    咒术界的名门都是保留着一妻多妾的制度。

    我苦恼,“……悟的精力太旺盛了,我每晚都非常累,如果哪天我怀孕了该怎么办。”

    侍女:“大少爷对您真好。”

    我苦笑,“我知道你很喜欢他,我看得出来。”

    侍女有些恐慌,但我性格一直随和,和她们关系都非常好。

    “别害怕,我只是随口一说。”

    “这个宅邸里,除了悟,我和你关系最好。”

    时间久了。

    这个年纪只有十四岁的小侍女真的信她可以成为五条悟的妾室。

    我借到了她的手机。

    向我喜欢的少年发送了一封邮件。

    ——[帮帮我]

    被迫和喜欢的人分开,又被威胁到生命的少年,凭借着一腔热血和愤慨帮我实行了这个计划。

    ——[我会为你放弃一切,我爱你,千夏。]

    ——[我会帮你,为了我们的未来。]

    得到五条悟首肯,我回了一趟月城家。

    我需要钱,我从很早就开始用另外一个账户存了钱,确保银行卡不会被任何人冻结。

    我给五条悟发短信。

    「要一起逛逛吗」

    「我去接你」

    「不用,我现在不准备走,我们下午去游乐园吧,我想做摩天轮了,可以在游乐园碰头」

    「这就是她们说的约会吧,我也想试试」

    那边沉默了一会才给出回复。

    「好,我这边还有一些事情要解决,等你忙完,告诉我见面时间和地址」

    成了。

    我忍不住窃笑。

    我搭上逃离的新干线。

    之前我对他说,想出国看看,我们办理了许多护照。

    飞机起飞。

    那个少年或许还在使出浑身解数和五条悟讲道理,五条悟可能已经不耐烦了,或许看着手机,在等我的短信。

    如果那个少年给力一点,他或许还能缠着五条悟一时半刻。

    他在幻想我逃离后和他在一起的美梦,可我早就不再喜欢他了。

    为了离开五条悟。

    我可以利用能利用的一切。

    我看向窗外再也看不到的日本。

    内心不禁畅快。

    我不喜欢五条悟,但也没有恨的情绪。

    我会被他安排好一切,像一个只会说“好”的金丝雀一样被他圈养在五条宅邸。他有绝对的权势,和毋庸置疑的力量,来达成他想要的一切,他把我带出黑暗的月城宅,带到了更加黑暗的五条家。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娶我。

    好像我是一件任由他取乐的玩具。

    正如我不明白他每晚用那双苍蓝色的眼瞳注视我的时候,所携带的浓烈占有欲和病态的欢喜,这些粘稠到渗人的爱意和欲-望会在他拉住我做那些事情的时候表现得淋漓尽致。

    我感到痛苦,因为每次都不是我自愿的。

    又忍不住愉快,我明明是被强迫的,为什么会觉得舒服?

    但是这些事情,在今天过后,我已经不需要再去想了。

    我离开了日本,带走了所有护照,打开了新手机,拿着不会被冻结的银行卡,来到了新的城市。

    我不会去想那些人会遭遇什么。

    也不会去想五条悟发现我不见后会是什么样子。

    那些已经和我没关系了。

    在我找好房子入住的第五天。

    这个城市下了一场倾盆大雨。

    楼下的租户因为我是新来的,又是异国人,特意过来询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

    我说着不甚熟练的外语,拒绝了他的好意。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我的新手机收到一条推送。

    「你爱不爱我」

    我吓的一个激灵,仿佛亲眼看到了情绪崩坏的五条悟,凉意从脚底板迅速蔓延至全身。

    暴雨越下越大。

    屋里的亮度越来越低。

    门外的门铃被人按响了。

    暴雨的声音好像冲刷在耳边。

    我不可置信地站在门前,透过猫眼,全身战栗着瞪大眼睛。

    他身上没有湿。

    小墨镜挂在鼻梁,露出一双含笑温柔的苍蓝色眼睛。

    他在笑。

    走廊的声控灯被暴雨惊雷弄的时亮时灭,时间像是停止住了。

    五条悟在外面像我展示了一张化验单。

    “千夏,我们有孩子了,开心吗。”

    “是双胞胎呢,不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说不定可能是龙凤胎,好期待啊。”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所以出来散心,可我们定的不是游乐园吗。”

    我难以置信的摸上小腹。

    五条悟又已经在外面自顾自的用左手捧起一束玫瑰花。

    “开门,千夏,让我们来一起庆祝这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摆着身后的右手不经意的抬起,银质的锁链泛起骇人的冷意。

    “……你该不会是,不想开吧。”

    “亲爱的。”

    ……

    月城千夏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司机还在浑然不觉的和她说着话。

    “小姑娘困了啊,不如睡会儿怎么样,到了地方我叫你,从这边到游乐园还有段时间。”

    车辆行驶在宽阔的马路,窗外是飞快倒退的绿色树木。

    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千夏在开满空调的车厢中感到一丝细密的凉意,她抿唇,搓了搓胳膊,眉眼间带着些恍惚的僵意。

    眼前是匆匆后退的树木。

    同时也是梦境里映出的五条悟在灯光下微笑着的脸孔。

    左手玫瑰,右手镣铐。

    好可怕!

    救命,为什么会做这种梦!

    身临其境的沉浸感,仿佛是真实发生的一样。

    趴在猫眼上往外看的时候……

    谢邀,代入感很真实,人差点没了。

    月城千夏摸了一把额头,吞咽一口口水,掏出手机看了眼,从坐上车不过半个小时,她也不是坐上车就开始睡的,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她没感觉自己困到要睡觉。

    最后看手机刷新闻的时间定格在历史记录中,是十分钟前。

    十分钟眯了一下,做了这么恐怖一个梦吗!

    噫。

    她又打了个战栗。

    真是奇奇怪怪的五条悟,给她搞出奇奇怪怪的恐怖效应来了。

    梦里那个五条悟真的好可怕啊,这是彻底黑化疯掉的五条悟吧!

    这不是常人能应付好了的。

    她现在在二次元摊上一个疯批五条悟已经够惨了,可怜见的。

    下次做梦,如果有下次。

    给她梦见点好的吧,正常的原著悟好吗。

    司机见她一直没回应,也没太在意,只当她在后座眯着睡着了。

    广播也关掉了。

    月城千夏看了一眼手机,打算闭目养神一会儿,省的待会儿下车被五条悟看出什么端倪。

    计程车平稳行驶,她呆滞看着窗外移动的树木,眼皮突然沉重的抬不起来。

    像是受到了某种感召,真的就昏昏沉沉的要睡过去。

    快要经过一处公寓时,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阵钢琴声,断断续续好像是初学者,在耳边异常清晰。

    砰的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