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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有雨,如人低泣。
在这戚戚的微雨里,只看噘起的唇珠弹动不已,只听呢喃的声音如娇似嗔道:“生气!生气!生气!”
坐落一侧的祈风没有像往日板着、寒着脸,而是故意深以为然道:“确实是应该生生气的,那只该死的醉猫,怎么可以那样抱着你,还抱得那般紧。”
她忽而掩嘴笑起,难得露出女子婉约的神情,想起适才最难分离的无疑是缠着李拓的那只左手,就觉得有趣。
颜子涵心知肚明她在取笑自己,立刻把耳朵捂紧:“我不听,我不听。”
祈风倒也不继续笑话下去,于是又只剩如丝细雨轻敲屋檐、大地和伞叶的声息。
只是这份沉寂才维系片刻而已,颜子涵就有点憋不住胸脯中的小脾气,睁瞪着水灵灵的大眼晴,浅桃色的瞳子又向身侧祈风逼视过去:“我气恼的分明还有你。”
对于颜子涵时不时的气恼,祈风岂非习惯了,幽微像少时一样佯装出半分委屈,不解道:“小姐,颜大小姐,却不知奴婢是哪里得罪了你?”
颜子涵伸手就要去拧她的腰:“谁让你把我抱去他房间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居然一点也不担心!”
她的指责掷地有声,探出去的手却被祈风擒攥着。
祈风唇角幽微吐出笑意,道:“你们一个是醉猫,一个是瞌睡虫,都不省人事得紧,谁能料到会发生纠缠在一块的事情!”须臾,她拍了拍捉拿着的掌心,连眉梢都愉悦地弯起:“不过我当真有些佩服你,明明是把你搬放在地上,你怎么就钻入了他怀中?”
颜子涵哪来想得起是因为地板太硬!
她道:“哼——”旋即撒娇地将一旁盘膝闭目的楚江月臂弯挽紧,噘起嘴痛打小报告:“月姨,你听听,你听听!祈风她欺负我。”
楚江月幽微睁开眼睛,挑她一记白眼,道:“就许你欺负别人,不准别人欺负你?”
颜子涵晃着她的素手,不承认:“人家没有。”
楚江月掐了一把她水嫩脸蛋,继而道:“把你搬入醉猫房里是我同意的,谁让你所有本事都马马虎虎,都十七了,连狗灵也驭不起。还好你没能醒,否则杵在那间房里,于我们岂非是束手绑脚得紧。”
颜子涵赌气地撒开手,道:“哪有这样数落亲外甥女的,人家不依!”
楚江月轻愠道:“你还不依?”
她伸出指尖就向颜子涵的脑袋敲去,旋即就道:“擅自下山我还来不及惩戒你,你倒好,还有肥胆使起性子脾气!”
颜子涵香肩难道抖落个激灵,眸子转了转,才不敢正面直迎楚江月的薄怒,立即向祈风眨了眨睛,一副姐妹情深、同甘共苦的表情。
她绝没有等待对方挺身而出,率先出卖道:“是祈风吵着闹着要到大荒去,我只是陪陪她而已。”
祈风失了先机,鼻子难免皱紧,双手叉着腰,道:“颜子涵,胡说八道你是真可以!”
颜子涵逃避对方的眼睛,装作不曾闻听,可由小把二人拉扯大的楚江月又怎么会分不清!她兀自叹了口气,不断试问自己那婉约温柔的姐姐何以生出这般调皮捣蛋的闺女。
楚江月提指又敲了敲颜子涵饱满的额头,道:“阿风乖巧得紧,才不似你。”
颜子涵故意小题大做地抱着脑袋:“嗯——脑子都要被敲坏了。”
楚江月瞥这小无赖,失笑道:“敲坏了才好呢,把你胡乱嫁出去,省得再教我操心。对了,反正你也钻进了别人怀里,不若就嫁给那只醉猫吧。”
祈风很认可地插嘴道:“我看可以。”
继而一对师徒愉快至极。
颜子涵恨恨地架起双臂,道:“一丘之貉,不理你们了!”
嘴上虽说不理,身子岂非还是要同她们贴紧。此刻三人正共同挤在一把伞里,舒坦坐在身魁宛似幼象的青豹上。青豹稳妥得紧,不要不慌,脚下更是轻盈,连半分声息都不曾惊扰,一路向西,驮着三人闪进一片竹林,在一座支好的帐篷前俯趴。
三女依次下豹,旋踵楚江月抚掌轻按巨兽眉梢,吩咐道:“去吧。”
青豹好似听得懂人话,扑身而起,不作停留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