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经过连月战争,大周的土地再次重现了十几年前的血流成河。我也在这段时日中,替南朝拿回了盐路、铁器路、瓷器路,并且对于已经攻下的九州城池进行了重整。此外,对于大周天下的各种山脉、河流、土壤、田地、物产、道路交通、贡赋,以及各地的少数民族部落,我也有了一个具体的了解,比起只在太傅先生的课堂上了解的要详细多了。

    “早该如此。”念姑微笑着看我正趴在案边熟识地图。

    上古时期洪水横流,不辨区域,大禹治水以后则划分为九州。最初的“九州”设定亦被称之为“禹贡九州”。在“分久必合”的期冀之下,依山川地势,将统一后的中央之国分割为了九个行政区,分别为:冀州、兖州、青州、徐州、扬州、荆州、豫州、梁州以及雍州。

    大禹分九州山脉为四列,记载下了主要山脉的名称,分布特点及治理情形,并记载下了9条主要河流和水系的名称、源流、分布特征,以及疏导的情形。

    在他总括九州水土、经过治理以后,河川皆与四海相通,再无壅塞溃决之患。而在国力所及范围,以京都为中心,由近及远,分为甸、侯、绥、要、荒五服。从此,九州安定。

    经过南北合围,此战最后攻陷到了冀州。冯天骄麾下各派的军力严防死守,分割线目前被义军北移到冀州。

    但是,能不能守住这样的战果,就要看我和冯天骄最新一轮的谈判结果了。

    近两个月以来,我和中央禁军一路从乙昭往南疏通异己,见异者便斩杀,血流成河时便泼水冲散。有些时候也能听见帐外随侍的宫人彼此议论,陛下不太像两个月前的陛下了。

    我没有管那么多,我深知到内心的自己还没有改变,起码还有个人一直引我想起几个月之前的自己。

    我低头摸摸怀中的匕首,突然很想念很想念起未央宫的梨花树。

    在得知冯音已死的消息后,冯天骄的整个人都可谓是改变了。毕竟一个人长年累月以来,所依靠的主心骨消失了之后,不进行一些自我改变是不可能的。

    谈判约在南北宫城之间的那个武斗场,也即剑舞那日的赛场所在处,如今其上所挂的北朝国旗,已显得风雨飘摇。

    “你知道你不是做皇帝的料。”冯天骄开场这样和我说。

    我冷笑,“我不是,你更不是。”

    念姑让我自己来负责这次谈判,她说她相信我的选择,灭冯之战走到今天,身边的人都是在按照我的想法去做。

    她叹了口气,“是啊,我们都没得选。”

    我愣了愣,如今我的手上也并不完全是清白无辜,沾了北朝臣民许许多多的鲜血。不知道郑老太活过来看见我变成今天这样,是会欣慰还是也有些唏嘘。

    胜利的代价,或许就是变成比对手更加狠的人。

    我突然觉得心思黯淡,想起来今天早上从长乐宫出门时,看了一眼对面的未央宫,才发现未央宫的宫门禁闭,对面那人已经许久没有和我说过话。

    燕京城是最后一个被收回的地点,我特意嘱咐了带军而去的将领,千万不可以有任何杀戮。

    这场战争是我挑起的,不能再有人流血了。

    “你投降吧,我不杀你。”我找了个地儿坐下来,一边玩地上的泥巴一边劝她。

    “我说了,你撑不起来这天下的,你不是那种性格,如果连你都变得杀伐果断,那其实天下根本没有良善之人了。”

    我愣了愣,她刚才是在说我良善?我不明白这是她真实的内心所感还是新一轮的苦肉计,毕竟她姑姑当年在大周可是出了名的惯会苦肉计。

    “那你说怎么办?”我叹口气,打仗容易让人疲累,现在我一天不见到死人甚至觉得会少了点儿什么,我不想再这样了。

    “我们再打一轮吧,你赢了,我就投降。”

    我站起来定睛看她,不太相信这是会从冯天骄口中说出的话。

    “打之前,我想先和你聊聊天。”

    “你说吧。”

    她慢慢走过来,走到我面前。

    “其实说来好笑,从小到大我也一直在嘲笑自己,我身边一个真心的朋友都没有,自从出生以来,所有人都在阿谀奉承,我根本看不到人的心底都在想些什么。”

    我心想,那不是废话,你的家族名不正言不顺上的位,却要装出名正言顺的模样,身边人不扭曲、不虚假才怪。

    “不过我感觉,你算是我见过最真实的人了。”

    “哦?”我眯起眼看她,她这算是在讨好我?

    “无论你做什么事情,首先都会自己跟自己思考。比如每一次我们打架之前,你都先会自己低头思考,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攻击的招数。你会把一切事情挂在脸上,而我不能,我的一生,只能用孤僻和桀骜进行伪装,因为我生怕别人猜到我脑海中究竟在想些什么,那样等于我把命送给对方。”

    “没有人活着是容易的,有时候我也会需要装蒜。”我揉了揉鼻子,看向远方。

    “所以其实你比我幸运多了,真的,我是真的这么认为。”她用非常真挚的眼神看着我,搞得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说了,我不会杀你的。”我再次重复自己的观点,等着她继续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