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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巳时已到,大赛即将开始。

    开场是敦煌仙女舞,舞女们肢体柔美但浑厚有力,大部分披头散发,只有领舞头簪如意,以示和他人的区别。这编舞开始的动作包括俯身和仰望,低身和下腰,整套如行云流水,雍容不迫,舞技纯熟得实在是到了“燕子伏巢、鹊鸟夜惊”的地步。可以说是机敏绝伦,妙态频显。

    不过,这舞千好万好,到了最后的结局反而出人意料。到了最后,一开始的领舞反而变成被其他所有舞者包围挑衅之人,到舞蹈的最后,除她之外的所有仙女彼此联合,摆出了雏蝶映莲的姿势,她单独的一个人倒被孤立在角落里,曲腰迎奉,满脸惊惶。

    这什么恶趣审美,我一挑眉,这个舞不会是专门在演给我看吧,那个领舞的不会演的就是我吧。

    一舞完毕,我没想到北朝接下来还有花样。台上走上来一位身穿深紫色长袍的美男,剑眉星目,身姿绰约,只不过年岁看着甚至比我还要小。我原本以为他是要上来报幕的,还想着长这么帅的人当报幕员不是可惜?却不想他微震双袖,开始唱起了《战太平》这出战争京戏。

    此戏又名《花云带箭》,讲述了大将花云镇守太平城,在战斗中被陈友谅俘虏后宁死不屈,壮烈牺牲的故事。

    额,倒是应景。我抬头看了一眼念姑的脸色,在北朝的俘虏都没有什么好的下场,好一点的是被扣上奴籍,派去私人所有的酒楼或者庭院,让人自由处置,不管是作为下人,还是直接拿来招待宾客,都必须按头答应。按照郑老太的话来说,还能够吃饱肚子、好好活着,不比什么狗屁自尊重要?对于这点我想我也算是深得其道。

    上古之前三界混战的年代,战俘跟着军队曾发生过更加惨无人道的事情。白天没有粮食的时候可以直接剥皮煮了吃,晚上悄悄地拿来解决生理需求,极其残忍,毫无人性,□□和精神都会获得极大的折磨。

    如此残酷的战争场景,在美男子的阴柔宛转的嗓音中仿佛只是变成了原上曲,与此刻在这块场地里的人们都并无什么关系。

    他唱得十分好听,甚至有些实打实的男子的妖娆性感在里面,现场好多的女子都被他的仰头低眉牵引了注意力。

    “想必这是冯天骄最近从山海关外新找来的男宠,本来想送给冯音讨她欢喜,严教集训了曲艺,却没被看上,只好自己留着,如今倒是听话得很,下贱到过来做吉祥物唱曲”我看见念姑紧咬牙关,我知道一定是选择的这首京剧刚好踩到了她今日的雷,但谁说这不是冯天骄,或者还有可能是冯音安排的。

    “姑,此刻气血不可上涌,切勿中计。”我低声道,轻抚她不断起伏的后背。

    你要问我觉得有什么触动吗,答案是no。这美男子嗓音中的性感和妖娆实在让我觉得无趣,甚至觉得俗气。我想是因为我亲耳听过在我心目中的仙音,那声音来自我的贵妃,任何人都无法比拟。

    我看着那些注意力轻易被吸引的年轻女子们摇首晃脑,十分陶醉,开始发现自己对于他似乎在粉丝这块好像已经能够称得上是“忠诚”二字。

    我眯起眼看向观众席上的他,原本我还担心他看到这人上来会不适,但我发现他好像只是将手臂斜靠在栏杆处轻轻地眯眼小憩,等待比赛的正式开始,并不怎么在意这人。

    美男子唱毕后,掌声再次如雷,他款款下台,面部表情仿若也轻松万分。我低下头,突然觉得自己欠了张贵妃许多。

    他嫁给我当贵妃,大概是放弃了许多事情,而这样也并非我所愿。

    念姑看着我在太阳底下开始发起呆来,用拳打了我一下。可能是因为她刚刚还很生气,此时力道也重了许多,我直呼“好痛”,并且捂住了我的胸口。

    我揉揉自己的胸口,场上忽然响起一声巨响的鸣笛。我定睛一看,东面不远处乐队开始鸣奏,前有筝响起领,后有笛声坐镇,最后乐队全员都进入了状态,开始奏青铜编钟,有大鼓声在其中嵌入,并且逐渐越演越烈,成为乐声中的主角。

    这乐声离着张贵妃所在处也近,如此热闹的阵仗早把他从困倦中叫醒。我眼见场边处有几名高矮胖瘦不齐之人朝着他用猛力打了招呼,他从睡意中不断苏醒,见到面前的人,突然慢慢地站了起来,随着他们走的方向一同避到了别处,离开了我所能看到的席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