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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我十六衙门的好手探查,暴徒并没有在1、2、3、4这四座上层矿洞留下警戒网,我们的人在第5层矿洞与对方小一波交锋,对方的人皆气势强锐,训练有素,一触即走绝不恋战,一看就是行伍斥候的老手。”

    脾气不好的马军尉立马瞪眼质问道:“你说行伍的老手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他们都是军方的人?我们铁镶军内部出了叛徒?!”

    身负拖地大刀的蒙面汉子看了马军尉一眼,他的眼神很是冷厉,从左眼角到鼻中骨有一道显眼的刀痕,早已凝合,不知是多少年前留下的。

    “我所说行伍老手,只代表他们参过军,有训练经验,有身法手段,从未指摘过铁镶军什么,马军尉还是不要太过急躁的好。”

    “你说什么?”马军尉急躁的道。

    “好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想内斗生非么!”郭云坐在主位呵责。

    没了李镐这个领头羊,军镇在青山石矿的势力成了一盘散沙,铁镶军中职位最高的马军尉是个牛脾气,谁都不服,十六衙门阴气沉沉的,不知道在打什么鬼心思,剩下的统领黄镶精骑的卢校尉则抱着看戏的想法坐在那里一言不发,郭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本来就是个文官,七品,在军中半点威望也无,6号矿洞中的撤退举措虽说应对得当,却落了个抛弃主帅的恶名,这等恶名在肖侃令人将李镐的头颅挑出来后,传的更大,如今军中人人说郭云是个背主之徒。

    这种情境下即便郭云还是此地的最高长官,也已经是有名无实了。

    顿了一下,郭云说道:“如今我军尚有七百铁镶步兵,五百黄镶精骑,守住矿山洞口绰绰有余,李公殉职之前曾对本官说,有两万民夫不日就会在一千铁镶军的护卫下抵达,我已命人星夜将青山石矿的情况呈报上去,相信不久,云阳军镇就会调拨更多的援军前来,我们只需坚守几日…………”

    “还坚守个屁啊!”郭云的话被马军尉打断,他大声道,“反攻啊!反攻!把矿洞中的大小通风口全都堵住,憋也能憋死他们!”

    黄镶精骑的卢校尉道:“或可以枯草杂木塞入,焚火以熏,再掘水以灌。”

    “哈呀!还是老卢的主意好,你说我脑袋瓜子咋就没你灵呢!”

    马军尉是个自来熟,说不到两句就和卢灵搅和到了一起。

    郭云听着二人的阴损花招,不禁张了张嘴,刚想说不可,却又猛然想起这时在洞中的几万条性命已不是大周百姓,而是奴,是叛徒,是他们的敌人,于是硬生生止住。

    事实上就算他出声阻止,马二头和卢灵也不会听他的。

    不过……

    “马军尉和卢校尉的策略确实是好,不过这杂草枯木何来,掘水,水又从哪里来?杂草枯木的收集需要人手,以我们现在的兵力防守洞口都捉襟见肘,更不要说去挖个池子引水蓄水……”

    “那你说怎么办!”

    “本官方才就说了,守……”

    “守守守!李巡察在的时候就说守,现在还说守,我看迟早给你守没了!!”

    “马军尉是不是对郭某有什么意见?”

    “你说对了,老子早他娘看你不爽了!!”

    马二头直接从案座上按刀而起,脖颈直梗梗的对着郭云,一脸的挑衅。

    文官善忌,武夫善妒,这句话可不是说着玩玩的,马二头之所以会这么记恨,无非是因为他没脑子,而没脑子的人最会因为意气之争做些无所顾忌的事情,甚至会因此不惜己身。

    所以马军尉永远只能是个军尉,而做不到一军将主。

    郭云一边心想着不和这个傻子计较,怒气却如何也不能抑止,因为马二头手下的七百铁镶军是他手头上唯一可用的步兵,如果调遣不动,用不好,这次极为重要的【紫金陵】计划极有可能在他手上功亏一篑。

    当即他就拍案而起,气势丝毫不输马二头抽出架上宝剑,锵棱棱的直指向马二头梗起的头颅。

    这已经是郭云第二次对马二头刀剑相向了,他愤怒的道:“马军尉对我个人有意见,没有问题!但是如果在个人上的意见影响到国家大事,那么身为上官的我,现在就可以将你斩于案前!!”

    熟料马二头竟一点不怂,竟是脖子向前一伸,直愣愣的贴在剑身上,他眼神瞪如铜铃,其中散发的杀气却冰冷无比,“你……可以试试!”

    “郭县令,马军尉,这是做什么呢!怎么聊的好好的动刀动枪起来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一直冷眼旁观的卢校尉卢灵自然不能再装聋作哑,只得好声抚慰马二头,又一边连连向郭云告饶,做起了和事佬的角色。

    在卢灵的努力下,这场骤然爆发的争端总算没有发展到血溅营垒的地步,马二头起身就走,他在走之前站在寒风猎猎的营门前,转头朝帐中众人说道,

    “记住,我铁镶军上下,没有一个是孬种!”

    铁镶军,确实是一支铁军,李将主、李巡察使,也没有一个是怂人,无不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而且即便在那种绝对战败的情况下,仍有许多铁镶士兵死战不退,据地顽抗,如果不是肖侃占据绝对的人数优势和地理优势,将他们分割包围个个击破的话,可以想见,即便取胜也要花费很大一番精力人力。

    此时的铁镶军是云阳军镇手下的一支主力部队,军饷、抚恤皆从优,且历年来和荒原蛮族上的部落打过几场血战,可以说军队荣誉感极高,兵员素质上也统一是久经沙场的老兵。

    这等军队只要往寻常战场上一放,那就是军神也不得不正视其存在,这样一支铁军里的两千多好男儿却白白葬送在一场铁矿的叛乱中,就不得不让人为之惋惜。

    “马军尉也是气昏了头,他年轻的时候啊,是个刺头,军头里谁都不待见他,想立个军功还被别人冒名顶替了,他不服气,就跑到人家营寨里去打架,闹出了好大的祸事,当时按军法是该斩首的,可就在那个时候,李巡察出现了……”

    卢灵怕郭云心头气还散不去,就开始和他解释起马二头和李镐的渊源来,这李镐也算是伯乐识千里马,把李二头召到自己麾下,有如再造之恩,也难怪马二头会对他死心塌地了。

    听完卢灵的话,郭云却摇摇头,道:“卢校尉误会了,本官对马军尉绝无成见,若我当时手上尚有一千兵力,便是下矿救援,舍命陪君子也就去了,只是当时军情,实在不容许我等纵容私情啊。”

    相比于卢灵从个人情感上来劝解,郭云更喜欢从大局上来看事,他有些不明白,这马军尉也好,这卢校尉也好,怎么说话做事起来都是一副只看情分不讲军法的作派,若是军中人人如此,那这支军队究竟是朝廷的军队还是属于他们个人上的私兵呢?

    心头有一丝不好的念头,怎么也挥之不去,云阳军镇这几十年来军威赫赫,在巨大的胜利下所有的疮口和伤疤都被隐藏,郭云却恐惧这伤疤会在某一天被突如其来的揭开,到那时,所有人都要为过去犯下的错误吞食恶果。

    不提那些虚无缥缈的危机感,眼下是要让军方的人重视起青山石矿的防务来,卢灵虽然偏帮马二头,但至少他愿意坐下来倾听郭云的想法,当即郭云就和他详细讲解起整个青山石矿的防务细节,内部的谨守与外部的探测网,却是缺一不可。

    这些话仔细讲解下来,卢灵对郭云的态度终于产生了些微的变化,他久经战阵,明白军务中的得失对错,自然看出这位从未参加过行伍的文官县令在军事上的布置有多眼光毒辣

    “郭县令的话实在是让下官茅塞顿开,能够将如此有限的兵力运用到极致,使得我军首尾兼顾,头脚并重,队伍与队伍之间两两相依,犄角相靠,那些矿洞中的奴隶即便想依靠暗道偷袭,也绝占不到便宜!”

    “只是下官不明白,郭县令摆出这等头脚并重的鱼龙阵,内里是为了防矿奴突围,这外围又是为了防谁呢?”

    对此,郭云解释道:“自然是为了防备敌人的援军。”

    “援军?”卢灵闻言差点嗤笑出声,“一群被关在山里等死的奴隶,还能有援军?”

    郭云摇头道:“世间之事,万理法则从没有必然,在事发之前,你我又怎会想到矿奴会突发叛乱,还击败铁镶精兵,阵斩将主呢?”

    郭云道:“矿山里已经发生了我们所无法理解的事情,一群矿奴中,出现能够对抗军队、对抗将主的兵器、人物,这些家伙是从何而来的,卢校尉你想过吗?”

    “你是说?”

    “除了我云阳军镇外,还有人在觊觎【紫金陵】的宝藏!”郭云语出惊人,直接惊的卢校尉愕了一下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