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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王樟早有反应,飞速以左小臂向下格挡,随后前上半步抬了右臂。周栩自然以为王樟要以右肘砸向他的面部,便一个矮身想要躲过。

    王樟同许多人一样是右利手,因此周栩防备的是自己的左侧,上身向后弯曲时便暴露出了一个空隙。

    于是王樟趁势磕击了周栩的下颌,力度不小。

    原本周栩都面露得色了,突然被这么一击,咬到自己舌头,疼得差点冒了泪花。

    连连后退几步,拉开了距离,周栩知道自己的小伎俩在王樟面前是不够看的,他眼眸深邃,很快调整过来,试探着王樟的弱点。

    萧景润支颐瞧着,淡淡地问都尉:“他年纪不大吧?”

    “回陛下,周栩今年刚满十八。”

    怪不得,年轻气盛。

    萧景润斜睨了一眼宁真,同样十八岁,她此刻倒是乖乖巧巧的扮演着小内侍。

    选拔亲兵,一是经过项楚仁事件后,在宫禁宿卫方面萧景润想进行一些调整;

    二是受到西戎探子的启发,又有平春侯一家为非作歹在前,萧景润觉得是时候安排专人行监察刺探之事了。

    来的路上他也和宁真明说了,这一批选出来的人领到的头一个任务便是寻宁夫人。

    因此日头再晒,宁真也要留下来。

    萧景润摩挲着茶盏,思绪渐远。

    此前她还说不要找母亲,这回听了陶姑姑的消息,哪怕是大海捞针,她也想寻。

    看来她和他一样,都是割舍不了亲情的人。

    那么如果她真的将他当做亲人,应该不会轻易抛下他吧。

    正想着,场中又过了数招,已然决出胜负。

    王樟负手而立,温声道:“枪难练,练成了便可睥睨长兵器行列。但你的下盘不稳,对战经验也不足,若是丢了兵器便会吃亏。”

    哪怕王樟的语调温风和煦,周栩也面露愧色,“方才标下莽撞了,还请殿帅见谅。”

    “无事,切磋而已,不要在意。”

    王樟走到一边,并未炫技,而是简单地弯腰拾起七尺花枪,递给周栩。

    周围的军士们则是热血沸腾,纷纷叹服,争先恐后地想和王樟过过招。

    有时候举手投足间,儒将比一般的悍将更容易打动人心。

    今夜圣驾未回宫,就歇在营帐之中。

    然而此刻帐中无人,天子正在月光下为昭妃娘娘牵马。

    “陛下,我怕。”

    宁真紧紧抓着缰绳,腿上夹着马腹不敢放松,现在已然发僵。

    但是马匹是活物,体温比人稍高,就这么坐在马背上,宁真能感受到马儿的呼吸节律,觉得很是不安。

    这是一匹银白色温血马,身形敏捷,肌腱轮廓分明,此刻只是在场中缓慢踱步,悠闲自在。

    宁真却自在不了,望了望离地距离,直接拉了缰绳。

    萧景润看出她的心思,停住脚步,翻身上马。

    “那朕与你同乘。”

    “……”

    现在萧景润拥着她,她更不安了。

    他轻夹马腹,马儿便会意,小跑了起来。

    此处开阔,没有建筑物遮挡,迎面而来的风带着凉意和粗粝,一如萧景润此刻给宁真的感觉。

    “捻儿,你可以把这匹马当作虎子,你想想面对虎子的时候如果你很紧张,一副今天不是你死就是它活的样子,虎子会照旧让你摸肚皮,还是被你吓的炸毛?”

    他的声音刚传入她耳畔,就随风飘走。

    速度加快了,马儿似乎也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节奏,跑得畅快。

    宁真因惯性仰倒在他怀里,不由闭上了眼。

    他单手策马,腾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睁眼看看,捻儿,疾驰时的景致与你平日看的静物可不同。”

    顿了顿,他又道:“不怕,朕在。”

    一路驰逐,前方没有可追逐的马匹,那就追风。

    萧景润还不忘在她耳边教导,让马儿缓慢小跑的时候发送什么信号,让马儿加速的时候又该如何。以及什么骑法对应什么身体姿势。

    要是让想象力丰富的春姚听到了,必然会觉得天子要培养她家娘娘考武状元了。

    然而,宁真听了忽然问:

    “陛下弓马娴熟,我却是一窍不通,陛下对于陌生事物难道不会怕吗?”

    萧景润一怔,“会,当然会。”

    不仅对于陌生事物,对于熟悉的人也会啊。

    白天选拔时,在场的军士们为王樟叫好,甚至还撺掇着想看使枪的周栩和擅剑的王樟用各自武器切磋。

    就连宁真的眼眸都亮晶晶的,满眼都是王樟风姿绰约的模样。

    她还问萧景润,“殿帅会枪法吗?殿帅要是使枪肯定也很厉害吧。”

    那会儿萧景润心中便涌起一点不悦。

    拦拿扎劈、点穿挑挂,这些枪法基本技他也会,甚至还能舞个花,但那又如何呢?

    他堂堂天子下场争风吃醋吗?

    何况还是很没来由的飞醋,说了都嫌丢人。

    而当下,宁真在他怀中,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二人策马扬鞭。

    她因为害怕不得不靠着他也好,真的信赖他也罢,总之现在她全身都沾染着他的气息,与他紧紧相贴,这便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