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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萨拉查七岁的时候被母亲送去巫师塔。

    芙诺伦丝(florence)是一位十分温柔聪慧的巫师,她爱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她愿意让步只要亲人过得如她所愿的好。她答应丈夫搬到爱尔兰岛居住,因为爱尔兰的气候更有益于研究魔药和储藏半成品和魔药材料。她会为了孩子更好的发展,在他七岁时就送去更好的巫师那里学习魔法。

    萨拉查的青少年时期是在阴暗的塔楼、摇曳的烛光和做不完的功课里度过的。

    刚刚进入巫师塔的萨拉查是个小豆丁,最常做的是就是帮资历深的学生准备魔药材料。大巫师的亲身教导十分稀有,半个月有一次看见真人就已经是幸运了,大巫师是整座塔里最忙的人,做起实验来不眠不休一天能爆炸好几回。那些大学徒对萨拉查这么小的年纪进入巫师塔感到惊奇,大多数学徒都是十岁之后拜入大巫师门下学习的,七岁的萨拉查还没有塔顶那个最大的坩埚高。

    欺压是称不上的,大多数巫师也没有那个闲工夫去欺负人,只是使唤是常有的事,大巫师使唤大学徒,大学徒使唤小学徒,再正常不过,是默认的规则。

    在巫师塔学会的第一件事,萨拉查是微笑。笑着接受比自己大的学徒给的练习手札,笑着中断练习去准备魔药材料,笑着去收拾因为魔咒一团糟的实验室,笑着去求问大学徒自己的疑惑。

    萨拉查确实天资聪颖,他在终日不停的杂务里也在利用一切时间汲取知识。他在巫师塔住的地方从最下边的楼梯间,一次一次变高,直到最接近塔主人的位置,不过三年时间。他写往家中的信一封接着一封,从最开始的抱怨和郁闷到后面的报喜不报忧。

    学徒生涯他没有见过几次父母,遇上节日巫师塔会全体庆祝,有时候大巫师忘记就只有学徒们自己筹办,有时候大巫师记得会出把力,最具诱惑力的还是大巫师带上几个自己喜欢的学徒去拜访其他领域卓有成绩的巫师。

    在他上升到没有上升空间的那年秋收,芙诺伦丝来到了巫师塔,他被大巫师叫进私人会客厅,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笑吟吟的母亲。她一把接住萨拉查的拥抱,摸了摸他的头,说他真出色。

    然而那不是团聚,是再一次分离。芙诺伦丝牵着萨拉查,带他去了另一个颇负盛名的巫师那里。这一次不是凭父母的交情,而是靠他自己的基础留下。但是每一次新地方的起点都是一样,新人总是做最多最无用的事来换取晋升的资本和人脉。

    他学习过的巫师塔,塔主人一次比一次更强大,认识的老师一个比一个更杰出,在他动荡而过的十年学徒生活里面临分离的危机感始终萦绕着他。

    每经历过一次新的学徒生涯,他的身上就会留下那个大巫师专属的学徒契约印记。多年之后的罗伊纳曾经摸着其中一个长在手肘内侧的印记说,“我要用反咒抹去这个标记。”

    十七岁那年,教授他最长时间的巫师叫来他,这次没有母亲,只有他自己,那个胡子和头发花白的巫师和蔼地看向他,“不是我无法再教导你新的东西,而是有些魔法以外的东西,你得自己靠生活品味。我的孩子,我放你出塔,回家一趟,不要用魔法,用你的双脚步量沿途的风土人情。看看没有魔法的平民是如何生活。这会对你有大裨益。你日后会有大成就的,我从没看错过人。”

    萨拉查从家返回巫师塔时遇到了戈德里克,再遇到赫尔加,最后邂逅罗伊纳,然后开启他们四个人纠缠的半生。

    可他和罗伊纳用半生这个词来形容十分失准。他们的爱情远没有后面的争吵时间长。萨拉查和罗伊纳是很擅长剖析自己、分析他人的巫师。萨拉查将自己性格里的弱点归结于流离不稳定的少年生活。

    萨拉查带罗伊纳回过两次爱尔兰,芙诺伦丝很喜欢罗伊纳,她很符合芙诺伦丝对女儿的想象。“萨尔,你怎么会这么省心。”

    参加完罗伊纳的葬礼,萨拉查拿回罗伊纳的魔杖和一卷她最后的实验手札,他回了趟家,把自己的接骨木魔杖和罗伊纳的花楸木魔杖交给芙诺伦丝,然后他站在山崖上看着苏格兰方向的波涛,他坦言,他心中自离家一直所存在的怨怼。

    他的弱点,他之所以失去爱人的根源。

    第一次听到懂事儿子讲述他心中的不满,芙诺伦丝心痛不已。芙诺伦丝震惊地说不出话,她流着泪拥抱住比自己已经高出一个头的孩子。土壤将罗斯玛丽玫瑰埋葬,还有萨拉查的心。海风带走伤心人的眼泪,带来了一场绵延不停的黄昏雨。花楸木和接骨木依旧紧偎在一起,但是他们的主人却早已分离。

    他在失去。

    萨拉查因安全感而哭泣。

    他不停地在失去。

    萨拉查因为安全感而发疯。

    他的前半程人生和后半程人生被同一个命题所困。

    他不愿意再失去了。

    星辰从天幕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