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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不欢而散后,陈北夏在宿舍里躺了一整天,苏沉沉她们对她这种情况很是担忧,嘘寒问暖要不要吃点儿什么喝点儿什么,要不要上厕所,毕竟人的新陈代谢很重要。

    陈北夏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头发乱糟糟的,神情萎靡:“我想通了。”

    “你想通什么了?”苏沉沉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说实话你睡醒了吗,躺了一天了我现在怀疑你睡糊涂了,你这一把坐起来跟诈尸看着没什么分别。”

    陈北夏披头散发,黑眼圈不能更明显,周身散发着颓丧的气息。说起来没什么道理,昨晚咄咄逼人一通发泄的人是陈北夏,毫不犹豫转身就走的人是陈北夏,结果到头来因为这件事牵动心神倍感无力的人,还是陈北夏。

    乔芷抱着水杯,真诚发问:“你的约会废掉了?”

    “约会?”陈北夏抹了抹脸,“首先,那不叫约会;其次,那还确实废的很彻底。”说着陈北夏简单明了地讲了讲昨天那个并不令人感到愉快的所谓“约会”经历,说完苏沉沉忍不住给她鼓起了掌:“妙啊妙啊,我也算见过世面了,你这种尴尬的经历,也算是数一数二了。”

    “额……”陈北夏揉了揉太阳穴:“你觉得我很想这样么,我很久没有这么纠结过了,好像做什么决定都是错的。我以为时间久了,什么不太愉快的事情都可以过去了,作为认识多年的人见个面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可我们之间真的无话可说,早知道局面这么难看,我那天就不应该答应他。‘我没空’三个字说出来可要轻松得多。”

    “什么出息。”苏沉沉一个抱枕扔在陈北夏脸上,“你们从前的恩恩怨怨放开别管,现在是他放低姿态来找你,你要还喜欢,拿下,不喜欢,踢走,也就这样的事儿。”

    苏沉沉这一番阔论直戳进陈北夏心里,她还没有办法把陆亦凉变成自己曾经喜欢过的人,她偷偷藏起来的依旧心动,就像是埋进泥里的种子,终有一天还是会发芽开花,让所有人都看见的。

    如果不是他来了。

    高中的时候陈北夏喜欢一遍又一遍地在草稿本的角落里写陆亦凉的名字,“陆亦凉”三个字写的久了,似乎就是一辈子。同桌宋韵洁无意间看到她草稿本上的名字,偷偷戳她,然后轻轻笑开,陈北夏就红着脸,慌乱地合上草稿本。她从前一直不明白,那一个个淹没在数学公式和古诗词里的名字,为什么这样容易被看见,直到她与陆亦凉离别了很久以后,才想明白,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眼里脸上都是藏不住的喜欢。

    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其实显而易见,就像自以为坚强,其实不堪一击。

    “如果”陈北夏缓缓开口,“如果能重新开始可是我们之间谈不上重新开始。我没什么一往无前的勇气,所以不敢揣测陆亦凉的心思,猜不到的,我还没有自以为是到那个地步。我那天走在他的身边,一直在想,我们之间的距离这样近,但其实并不亲近。以前爱看童话故事,相信总有一天,心愿总会实现,公主会遇到王子,其实都是痴人说梦,自欺欺人。”

    “得得得,行了啊,差不多得了啊。”苏沉沉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已经起了,从陈北夏嘴里听到这么矫情的话还真够呛的。

    “你们有没有试过,瞒着全世界喜欢一个人,谨小慎微,却还是表露无疑。”

    陈北夏垂着头,她乱糟糟的头发此时看起来特别像个鸡窝。要是平时的话,苏沉沉一定先掏出手机给她照下来,再和乔芷她们一起嘲笑陈北夏,可今天这样子,显然她们不能再干这缺德事儿了。

    “夏夏。”乔芷斟酌着开口,“要不”要不咱打电话过去把那渣男骂一顿,或者摸到他宿舍楼下趁其不备拖出来揍一顿,总之你得开心些。

    可惜乔芷的话并没能说出口。

    “我想通了。”陈北夏抬起头来,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看起来像是冤死的女鬼,“我想通了,真的。”

    其他三人看着她,不知道她想通了什么,正打算敷衍地附和她,就看见陈北夏头发一撩,手脚麻利地爬下床,一边爬,一边说:“我饿了,我要吃饭。”

    苏沉沉一时间没缓过来,乔芷的水杯“啪嗒”落地,安一宁原本也缩在床上一直斟酌着要怎么安慰陈北夏才好,现在也说不出话来了。三个人面面相觑,恨不得抱头痛哭,天可怜见的,陈家夏夏她终于饿了,她饿了。一整天滴水未进的陈家夏夏,终于在她的室友快到崩溃边缘的时候,想起了吃饭。

    可是安一宁小声道:“夏夏,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陈北夏穿外套的手顿了顿,一股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走到床边拉开窗帘,外面已经天黑,在顺势拿过安一宁递过来的手机一看,已经是晚上八点过。

    你大爷的。

    这个时间点其实很是尴尬,吃晚饭显得晚了些,吃宵夜显得早了些。陈北夏有些犹豫要不要下楼觅食,这个时候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行吧,也不用犹豫了,下楼呗。

    陈北夏抓起手机,薅了薅头发,扣着帽子就出门了。关门的时候苏沉沉问她是否需要人陪着,陈北夏摆了摆手表示不需要,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人静静。直到走下了楼,踩到小石子有些硌脚时,陈北夏低下头去看才发现,自己竟然踩着拖鞋就出门了。

    显然陈北夏不准备上楼换鞋,穿着拖鞋也不好走得太远,只好到离宿舍最近的食堂后面的面馆里去吃一碗面。

    这个点面馆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陈北夏选了一张最里面的位子,背对着门口坐下,这是她的习惯,她不喜欢面对着门外川流不息的人群,不管此时街上的人是多是少。

    桌上放着辣椒罐子和醋,面端上来后,陈北夏给自己加了几大勺辣椒和小半瓶醋。她爱吃辣,也爱吃酸,尤其是在心情烦躁的时候格外喜欢刺激自己的味蕾。

    可她显然低估了这家店里辣椒的质量,她吃了几口面便呛得咳嗽不止,连眼泪都咳出来了。她一面放下筷子,一面扯着纸巾擦眼泪,擦着擦着,一只手递过来一瓶才打开的矿泉水放在她的面前,有个男声传来:“喝点儿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