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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北夏跟宋韵洁的关系维系在旁边人眼里看来一直是岌岌可危的,作为分隔两地不常见面的挚友,她们一个学期打电话的次数一只手是能数得过来的。虽然现在信息技术很发达,别的交流方式有很多很多,但两个能穿同一条裤子的人几乎不怎么联系,也着实让人瞧不出什么感情深厚来。

    陈北夏时时觉得,众人皆醉我独醒,别人看不出,是别人眼拙。

    此时陈北夏拨通了宋韵洁的电话,电话响起好几秒后,才被接通。听见电话通了,陈北夏语气里带着谄媚道:“宋宋,在干嘛呢。”

    宋韵洁话里藏不住的不可思议:“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不该是想起你亲爱的我了吧,我猜你是实在无聊图解闷呢,这个点打搅我,不知道我追剧呢。”

    陈北夏趴在阳台的栏杆上,笑道:“一股子酸味儿,说的像我平时从来不跟你打电话似的,搞得百年难得一见的怪事一样,矫情。”

    “谁矫情还不一定呢,你那点花花肠子鬼心思就别拿来糊弄我了吧。”宋韵洁那头明显安静了些,应该是找了个角落说话,“是不是陆亦凉的事儿?”

    一说一个准,陈北夏略显尴尬地咳了咳,看来真是自己矫情了:“我说你是不是偷偷在我身边安插了奸细,放置了监控,不然能猜的这么准?”

    宋韵洁了然于胸地回道:“我就是您肚子里的蛔虫,比我还了解你的呢,除了叔叔阿姨也没别人了,我要是说天底下第三了解你,你哥都不敢跟我争。”

    “狂得很。”陈北夏笑骂,但并没有反驳,如果宋韵洁真为这个和许南行争起来了,那许南行十有八九是要落下风的。她们之间亲密无间,宋韵洁的妈妈时常说,如果再有一个女儿,就该是陈北夏这个样子。

    “到底怎么了?”

    陈北夏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宋宋,你说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她也算是冥思苦想过了,但是脑子里什么也想不出来,就好像关于陆亦凉的所有事情,只要一想到,她的脑子就会立刻宕机。陈北夏旁观者清了太多次,终于还是沦于当局者迷。

    不需要陈北夏把话说清楚,宋韵洁已经知道困扰陈北夏的是什么事,陈北夏这些年来心思简单得根本不用猜。宋韵洁说道:“不必问。这种事情都是看你心里怎么想,别人说再多也不过是仅供参考,代表不了你自己。”

    陈北夏由衷感慨:“哲人,跟我哥一样,不自知的哲人。”

    宋韵洁冷笑:“你拉倒吧不要脸,当初怎么劝我的,我拿你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你,倒变成哲人了,夸你自己呢。”

    在从前很长很长的时间里,陈北夏一直扮演着开解宋韵洁的角色,迄今为止她嘴里说出来的颇有几分道理的话,有一半都是对着宋韵洁说的。说的太多,自己也不记得,现在宋韵洁拿她以前说过的话来还她,她自己也不记得了。

    “我要真是个哲人就好了,现在也不至于这么烦。”

    宋韵洁“嗤”了一声:“夏夏,你认了吧,你还喜欢陆亦凉,这辈子你见过陆亦凉,还能喜欢上谁。”

    宋韵洁说话并不夸张,陆亦凉自然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但陈北夏也不需要更好的人。

    “你把我看的死死的,透透的,我还怎么反驳你呢,我反驳半句都像是欲盖弥彰。咱们这么多年交情,我还不得坦诚相待啊。”陈北夏变成重重叹气,“我看见陆亦凉确实还能察觉到喜欢,好吧,是很明显的喜欢。虽然对着陆亦凉我嘴硬得很,但我骗他,总不能骗自己。可是我心里有道坎,迈不过去,不知道怎么办。”

    所谓的坎,是要重提的旧事,在他们算是一拍两散彻底消散的那一年,说了些伤人的话,露出了伤人的神色,于是失去音信这些年,直到重逢。

    陈北夏的记忆无比清晰,那天的阳光明亮,落在陆亦凉身上,也落在自己身上。她还是一如既往兴致勃勃地在林荫小道上不经意地堵住陆亦凉,一如往常绞尽脑汁用来搭讪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看见陆亦凉那张阴沉沉的脸。

    陆亦凉是不苟言笑的人,笑容在他脸上似乎格外昂贵,所以他一直散发出来的,都是冷漠抗拒的气息。但哪怕如此,他的学识修养也让他从不会冷眼看人,从不会挎着脸对人。那时陆亦凉沉着脸站在陈北夏面前,陈北夏吓了一跳,她是第一次见陆亦凉这副样子,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陈北夏小心翼翼地靠近,再小心翼翼地问话,她用轻轻的声音问道:“陆亦凉,你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