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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脚底好似踩在棉花上,步履蹒跚地走到房门前,面无表情地关上门。

    他有气无力地走到床前,闭上眼,直挺挺地躺进柔软的床褥。

    一切都结束了。

    钱顺失落地想着,过往的亲密原来只是出于同伴的友好,是他奢求太多了,所以才误以为至少郭如意是舍不得他离开的。

    实际他也预想过郭如意同意他离开的情况,这也不算意料之外,可为什么心口还是这么痛呢?

    钱顺抬起手挡住自己的眼睛,为什么他总是会把事情搞砸。以前也总招郭如意讨厌,后来好不容易关系融洽了,自己非要去试探她,现在自己连留在酒楼,默默陪伴她都做不到了。

    也许真的和师兄说的一样,自己和郭如意无缘吧。

    想到这里钱顺挣扎着坐起来,努力压抑自己烦闷的情绪。

    他从木箱中翻出一块没用的麻布来,摊开放在八仙桌上,准备收拾细软。

    他先是找出自己刚来酒楼时穿过的黑色武衣,那件衣服早在他受伤时碎成了一块破布,但是郭如意还是洗干净了还给他。

    还有他做镖师时用过的铭牌,虽然已经被细心地洗过,但是上面还沾着一点红色的痕迹,那是他的血迹。

    他在酒楼的时间不长,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并不多,衣物也不过两件,最多的是郭如意给他的工钱,还有救她老娘时给他的报酬——整整一匣子的银锭子。

    钱顺没拿这些银子,将它推到箱子的最深处,在他心里他是出于对朋友的帮助才留在酒楼做管事的,毕竟他们已经让他白吃白住了,他不好意思再要工钱,可是郭如意硬是将银子塞进他的房间,他也不好再拒绝。现在他要走了,决定将这些银子就留在酒楼吧。

    东西很快收拾完了,他裹好衣物将麻布记了个死结,拎起来说试了试重量,也就几件旧衣服而已,轻飘飘的好似他在郭如意心中的地位。

    拎起包袱时,刚才卷在衣物中的一个荷包掉了下来。

    钱顺看着陌生的荷包,好奇地捡起来。荷包做工非常简单,甚至可以用粗糙形容,针脚稀疏,还有线头。

    打开荷包,里边只有一张卷起的小纸条,娟秀的字体像是出自女子之手。

    【钱顺,谢谢你救了我娘亲。听娘说你不想要酬金,我便学着做了荷包送给你,可是我不太擅长女红,实在不好意思当面送给你。如果你看到了,请不要嫌弃,非常感谢。】

    钱顺的心脏似乎停了一拍,收到心上人意外的礼物令他雀跃,刚才的烦闷感瞬间烟消云散。

    他紧紧捏着荷包,犹豫不决,最后他决定问问陆师兄的意见。

    出门的时候,钱顺又遇到了郭如意。

    她看着钱顺手里的包裹,像是想起了什么,“顺哥,你先等等我。”

    难道她舍不得自己离开?钱顺似乎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郭如意很快回来了,从身后拿出一个红绸子包裹的东西,她递到了钱顺手中。

    钱顺掂了两下,里边应该都是银锭,他脸色立刻沉下来,“这是什么意思?”

    郭如意眨眨眼,一脸认真地说:“这是这个月的工钱呀,你要走了,我差点忘了给你结算工钱。”

    “多谢了。”钱顺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怕被郭如意发现自己的异样,他连忙转身离开了。

    “师兄。”钱顺晃到师兄门前,瓮声瓮气地说,“我已经收拾好了,咱们什么时候回镖局?”

    内敛如钱顺,自然是不会直接将心中的烦恼说出来。

    陆师兄先是惊讶郭小娘子居然真的同意让钱顺离开了,不过他很快收敛了自己吃惊的表情,也不敢多问,只是邀请他陪自己再逗留一段时间,“师弟,我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你何必那么着急回去复命。不如陪师兄再玩几天吧?”

    “可是意意已经同意我离开了,她祝我早日成为名扬四海的镖师。”钱顺面若冰霜,他晃了晃手中的红绸钱袋,“她甚至连这个月的工钱都结算好了,她应该希望我赶紧走吧。”

    陆师兄扶着钱顺的肩膀,硬是压着他坐在矮凳上,笑呵呵地劝他,“怎么可能会催你走,她这么早给你工钱可能以为你急着回去复命。”

    看着钱顺依旧撇着嘴,死鸭子嘴硬不肯说自己要留下来,陆师兄只好继续语重心长地说:“我让你跟我回镖局,也不是立刻回去,好歹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你在酒楼也做了一段管事的工作了,现在说走就走,让谁来接手你的工作?郭小娘子照顾你那么久,不要给她添麻烦。”

    钱顺这才松了口,“师兄,我知道了。我先等酒楼有了新的管事我再跟你回去吧。”

    陆师兄满意地点点头,将这尊面无表情的大佛送走。

    之后钱顺提议帮忙招募新的管事,郭如意欣喜地同意了,可是钱顺总是魂不守舍的,唉声叹气的,被问到是否在烦恼时,他又坚定地否认,很快钱顺心不在焉的模样便被郭如意注意到了。

    “顺哥,你又叹气了,这已经是今天第三十六次了。”郭如意关切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烦恼,不妨说给我听听?”

    “没有。”钱顺一口否认,“我马上要回去做镖师达成我多年的梦想,哪里有什么烦恼。”

    郭如意放下手中的账本,趴在桌案上,侧着脑袋对着钱顺俏皮地笑,“你不愿意说的话,不如让我猜猜你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