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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次游离和吕简在半山所见的繁华街市便是猗兰镇。

    今日巧缝镇上赶集,人多得挨肩擦背,卖各种新鲜小玩意的,吃喝的样样尽有。

    只听一处锣鼓喧天,热闹谁不爱看,黄童白叟,小媳妇,大姑娘的都忙赶着去凑热闹,将那处围得水泄不通。

    走进一看,原来是一位面若美玉,目如点漆的小郎君在敲锣,准备卖艺,他身后还有一位品貌同样不凡的同伴。

    在开始表演前,小郎君游离那笑如春风化雨,小嘴甜得不像样,凡在场围观的,个个让他哄得合不拢嘴。

    见势头正好,游离朝吕简递眼色,吕简会意,立即舞了一套剑。

    游离一面敲锣助兴,停罢,又一面端起琉璃碗,口中道:“这剑舞得好不好,由你们说了算,但就凭这样貌,辛苦费姐姐们看着给吧!”

    单看这一身装束,这要钱的琉璃碗,只要有眼睛的,不瞎的,都能看出游离,吕简不是凡夫之辈,怎么可能是街头卖艺求生的,只怕说是布施的还贴切些。

    可那讨巧的模样当真是惹人怜爱。

    管他三七二十一,大姑娘,小媳妇忙忙地掏钱,“豁啷”一个铜板落进琉璃碗中——

    就在这时,身后一群青年男女嘻笑,你追我赶的朝着东街跑去,口中说那还有更有趣的,有位长得像神仙般的公子在卖画,让众人快去看。

    那小媳妇听说,忙一把抓回赏钱,跟着人群一窝蜂的跑了。

    其他围观的也忙忙的往东街奔去,一下空无一人。

    游离将琉璃碗放在地上,拿起锣用力敲,望着远去的众人,假装面含悲戚,“此地空余小郎君,看客一去不复返。”

    忽地,“豁啷”一声,两个铜板落进琉璃碗中,“别敲了,吵死了。去买个包子吃,不用客气!”

    游离一看,赏钱的竟是位莫约五,六岁的小乞丐,脸上倒也干净,就是衣服破烂,赏了钱,人便潇洒的走了。

    游离问吕简:“我像是吃不起包子的人?”

    吕简笑回:“不像。”

    “那就是你像。”

    说着,游离将铜板丢给吕简,拿起琉璃碗就去追那小乞丐,将琉璃碗塞给他,“这个你拿着,算是回礼,去当铺当了,省着点,娶个媳妇过活下半辈子不愁。不用客气!”

    小乞丐笑嘻嘻问:“你不用了?”

    “不用。我要找人算账去。”

    说完,回身叫吕简,俩人便往东街去了,去看看这截胡的是何方神道。

    至于银钱,俩人本来就留有一手,不缺使的,卖艺,不过是在茶楼听说书先生讲的故事中恰有,觉得有趣,便临时起义闹着玩。

    “祝你们好运!”

    小乞丐大喊,。

    这话乍一听就有种韩霁的味道,不是好预感,游离回头看一眼他,小乞丐还站在原地,捧着琉璃碗,冲游离笑,只是那笑,无端的诡异。

    另一边,姚其书,韩霁二人委身在菜市场,姚其书守着一堆山参,韩霁则一边手拎一只雉鸡,向过往的行人兜卖。

    一位老妪一面拿眼睛看姚其书,一面挑山参,絮絮叨叨,要么嫌个头小,要么嫌根须多,又问要多少钱?

    “一两。”

    姚其书毫无底气,细声说。

    那老妪一听,双眼瞪得比牛眼还大,直骂姚其书看着斯文,那知是抢人的。

    姚其书也不知这东西值多少钱,认为是自己狮子大开口,不觉羞愧脸红。

    韩霁放不下脸,一直用巾帕遮住,只露出双眼,这老妪实在让他气不过,他将手里的鸡一并塞给老妪,说:

    “这些加起来,能值一两银子了吧?”

    老妪将急忙将鸡装进竹篮,盖好,说道:“这是山鸡,毛多肉少,不值钱,送人都没人要,炖了还浪费柴。”

    见韩霁遮住脸,又说:“卖个东西都不敢拿脸见人,这鸡指不定是偷的。”

    果然女人是老虎,一点也惹不起,那就只有躲。

    韩霁一拉姚其书,“走了。”

    白辛苦了半日,一文钱都没得,真是可气,两人走去了多远,回头,老妪还追着他俩唧唧歪歪骂个不停,看着又好笑。

    这边,游离,吕简还没到东街,只见一列长队已排出一里长街,且还不断有人加入队列。

    俩人顺着队伍一路走去,男女老少都有,这大有看杀卫玠之势,游离也觉好奇,不就是个人嘛,能有多好看去。

    —这结论,是乎下早了。

    队伍首是一家名唤——墨斋的商铺,专卖笔墨纸砚,只见门口的长桌前站着一位正在绘画的公子,衣胜月白,沈腰潘鬓,气貌清若三月兰,举止雅如九月菊。

    排队的,往来店中买笔墨的,买纸砚的,路过的,无不拿眼睛看他,那公子像是不知道,只一味低头画。

    游离也承认确实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般的人物,难怪能截了他的胡。

    说好的找人算账,这下就算了,谁让人家长得好看,只是这人却有些面善。

    忽地,人群中突然蹿出一名女子,生得削肩细腰,俊眼含情,朝着那绘画的公子跑去,口中直喊“公子救命—”

    游离心道:“这又是那一出?”

    那公子像是没听见,既不抬头,也不作声,继续画他的。

    排队的当是女子要插队,忙喊不准,忙又要将女子拉去排队,还没出手,就见十几个衣着怪异的男人就追了过来。

    其中一个名唤杨善的男人,生得粗旷彪悍,他一把抓起女子头发,“跑啊!接着跑!敢偷东西,看我不打死你。”

    女子不停摇头否认,口中哀求,“我没有,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公子救我—”

    “都拿脏了,还不承认,我就先拔了你这舌头,看你认是不认。”

    说着,就要伸手去拔,女子满眼含泪,紧闭着嘴不张,只拿眼睛看着那公子乞求救命—

    原本只是在一旁当戏看,现在见动了真格,吕简素日虽然顽钝,却有一颗仁义心,这青天白日的,最是见不得恃强凌弱,就要出手解救。

    游离忙拦住他,“不急,先看看。”

    吕简急道:“都这样了,还不急?”

    游离道:“你不觉得奇怪吗?这儿这么多人,她谁都不找,偏盯着那公子,只向他求救。舞文弄墨的人向来都弱不经风,连自身都难保,又怎么可能救得了她。那姑娘一看就是个伶俐的,这点浅理,她不可能不明白。”

    吕简回道:“万一她病急乱投医呢?”

    游离道:“没有万一。总之,你先等等,若要真是万一,再出手也不迟。”

    吕简见游离弯腰捡了几个石子捏手里,已猜到用意,便也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