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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王刚走,墨梨窝在小睡榻上眯着眼捧着一盎温水有滋有味儿地喝着,准备喝完水趁午饭前眯一会儿,刚刚在画舫上也没睡着,上午耗费心神气血太多,又生了气动了怒,必须得及时养养,不然之前的努力怕是要白费。

  中医治病讲究医心为上,老话儿也说凡病都是三分治,七分养,她这虚劳症最是要养心,需得情志舒畅,忌忧思恼怒。

  饶是她能算得上心大,但刚才也是真真切切地动了气,从听到消息的那一刻起,她就炸了。

  她总算是知道,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真正的逢场作戏,多多少少都会投入真感情的,只是理智强大的人会控制得比较好而已,但她又很疑惑,真的会有人控制得那么好吗?

  她不过是做了十几天名义上的纯王妃,那个夫君平时也轻易见不着,两个人各住一套院子,还是隔得天南海北的院子,如果愿意,就算住上一辈子,也完全可以做到老死不相往来。

  但就只是那么一个夫妻名义,就让那个名字和那个人在心里的意义微微变得与旁人不一样,成为了一个特别的存在。

  也或许,只是她太感性了,才会不知不觉间就入了戏。

  这可不好啊。

  这是一直以来她最担心的。

  担心了无数次。

  这些大人物的心可都是特殊材料做的,她一个不谙世事、初三刚毕业的小女孩儿要怎么办啊?会死得很惨吧?

  落英画舫上纯王说的那些话,真是挺好听的,虽然她并没有全信,一直都在暗暗告诫自己要冷静,听听就算了,不要太当真。

  可是,如果有一天,她发现那些话都是假的,她一定会难受,也一定会哭吧。

  希望到时候不要太崩溃。

  话说纯王提起的那个秘密地牢,以及那句“会把你囚在里面,做我的禁脔”的话倒是很叫人在意,他说的时候好像很认真的样子。

  他是发现什么了吧?

  他一定是发现什么了。

  他那么聪明,又那么敏锐。

  而且,这些天,她半点儿都没有掩饰,掩饰没有用,毕竟她不是墨梨,虽然披着墨梨的皮。

  性情大变,这样的鬼话也就只能骗骗不熟悉的外人,和思想单纯的单细胞生物们,不要说纯王、墨允、墨不流这样的人精,就是茫茫、屠嬷嬷、厌年她们大概也是不能完全骗过去的,她们只是单纯地主观意愿上愿意相信而已。

  但都叫“禁脔”了,应该不会被严刑拷打吧?应该不会住脏兮兮的牢房,吃残羹冷炙,十天半月洗不上澡地受虐待吧?

  唉......

  好想回家。

  “小姐!小姐!”

  “小姐!”

  “啊?”

  她感觉茫茫的喊声快要把她的耳朵都给震聋了。

  “干嘛?这么大声?”墨梨揉着耳朵,拧着眉头数落着,“耳朵都给你吼聋了。”

  却见茫茫轻轻舒了一口气,“小姐,你刚刚走神儿了,跟老和尚入定似的。我喊了好几声儿你都没反应,拿手在你眼前晃你眼都不眨一下,可是吓死我了。”

  “没事儿,可能是上午累着了,睡会儿就好了。”墨梨把喝得剩了半盎已经冷掉的水放到小几上,“那什么,你喊我有什么事儿?”

  “南......南荆受完了刑,现在到处找殿下回话儿,找到这儿来了。”茫茫说道,很小声,低着头,绞着手帕,咬着唇,耳朵上还有一层红晕。

  墨梨在心里啧了一声,这是要全军覆没吗?主仆两个都被人家给收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爱情这个东西真是莫名其妙。

  但是,南荆那颗榆木脑袋,茫茫怕是要吃苦头了。

  而且,他还对茫茫的主子,我,敌意那么深。

  可怜的茫茫,又要单恋了......

  “人呢?”墨梨抬眼看了看,屋里没有,外头穿廊也没有。

  “外面。”

  墨梨抻着脖子看了好半天,才看到内院门外跪着一个黑白色的长方条儿。

  想是脱了上衣只穿了中衣受的刑,这是给纯王验收来了。

  “这什么情况?”墨梨抬眼看了看茫茫。

  茫茫眼神乱闪着,手帕都快让她给绞碎了,好像是她犯了什么错一样,张了几次嘴,又都闭了回去。

  她问的这个问题确实不好回答,当时也不过是脱口而出,实在是没想为难茫茫,便赶紧给茫茫递了个台阶儿,“王爷不在府里,说是去城外的崇福庵了,你去跟他说吧。”

  “是。”茫茫躬身施了一礼,慌忙跑了出去,跟晃悠着进来的墨不流擦身而过。

  这个画面,让她略略有些感慨。

  之前,茫茫喜欢的人是墨不流,但当她对墨梨和墨不流产生了误会后,便立马改变了心意,当然,也极有可能是茫茫早就看出了墨不流的心意——他喜欢墨梨,茫茫可不是个傻姑娘。

  若不是因为茫茫,她大概真的会考虑一下墨不流,跟他相处,让她感觉很放松。

  不论是哪一种关系,衡量好与不好的标准,很重要的一点便是舒服。

  跟墨不流私奔,浪迹天涯,想想也应该是一件挺有趣的事儿。

  但茫茫喜欢墨不流,就算他们两个没有她也肯定成不了,她也会尽量不去碰触,而且她对墨不流的感情也没到那一步。

  大概纯王的想法跟她是一样的吧,娶归娶,要是真想在一起,还是会对张诚有愧疚感的,去忠王府了结,大概就是要找张诚说明白。

  这倒是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嗯,三观相似也是很重要的。

  世事无常,该走到一起的人,必是会走到一起,费尽全力都抓不到的东西,就是没有缘分,不如趁早放手。

  她一向喜欢顺其自然,很信奉“强扭的瓜不甜”这句话。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所以,她也不会强迫茫茫什么,不会以为她好的姿态让她远离南荆以避免伤害。

  是福是祸,谁又知道呢。

  “小姐高兴最重要,其它,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