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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离开墨枢之后,辞渊和阿暖就上了紫云会早就准备好在城外的马车,没有问去向,只看他们二人想去什么地方。

  楚祁玉放他们走,就真的不怕之后再也找不到了么?

  天下之大,中州之远,何处藏身呢?

  他们一路经过川蜀贵州,避过了十数次的伏击暗杀,沿路不曾停留,直奔中州大地、大胤与梁渝边境之处的鹿阜原而去——他们的最后一次出现,是在远昭境内。

  但自从到了鹿阜原以后,他们就完全失去了踪影。

  那时候离他们出走,已经是接近半个月。

  记得次日的时候,皇都大乱,封闭了所有出入境内的地方,全力寻找九瑶公主与宣平侯。

  墨枢已经是乱成一团,娄归也是没想到阿暖竟然会用这样的方式逃离自己的掌控,这也是她第一次抛下了所有,只愿意为了跟辞渊一起走。

  不过在朝的很多人都因此阻拦娄归的追击,无数的人就竭力保住百霜阁和紫云会这两大势力,就连以墟阁长久不出面的,都开始为了阿暖进行庇护了。

  曹翼曹司空也是首当其中的阻拦了娄归对于百霜阁的查封,随而相跟的有怀化大将军韩亦凉、尚书、中书令,无数的官员都随而阻拦了太后的下令。

  他们都知道,阿暖如今选择了这样的人生,就不如放任她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儿。

  陛下也不知如何是好,毕竟与梁渝的缔约时间已经将近,阿暖凭白抛下这一切离开,必然是要把大胤推在风口浪尖上。

  然而楚祁玉,表面虽然不动声色,但他却调动了梁渝在大胤里的所有力量,在天下各处秘访着她的踪迹。

  当初明明就可可以拦下的,现在还偏偏这么费劲。

  也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

  碧丛丛,高插天,大江翻澜神曳烟。

  楚魂寻梦风飒然,晓风飞雨生苔钱。

  瑶姬一去一千年,丁香筇竹啼老猿。

  古祠近月蟾桂寒,椒花坠红湿云间。

  阿暖坐在马上,辞渊牵着马头,她仰头看着深谷两边高耸入天的高山,听着耳边的猿啼鸟鸣,总是情不自禁地想到这一首诗。

  鹿阜原,在两国边境的交界处,应该不会有人想得到,他们会在这里吧。

  听说鹿阜原的人都不受大胤国朝的制约,也不听命于梁渝,算是中州大路上最为独立的一个地方了吧。

  宛如桃园。

  哪里的人,安居乐业、举案齐眉,和如琴瑟、承欢膝下、幸福一生。

  当时的她,听母亲提起这样一个地方的时候,没有走出过皇都的丫头听得睁大了眼睛,觉得那简直是一个传奇之地。

  她曾经,又是如何羡慕哪里人的生活的。

  算是这世间,最为安乐的地方了。

  或许阿暖,会喜欢这里的。

  不想如今,她竟然真的踏上了这一片传说中的土地。

  离开远昭境地之后,渡了几次水路,终于将如附骨之蛆般的追杀甩开。

  这一路行来,大胤的风土人情渐渐淡去,所见所闻皆是前所未有之事,令人耳目一新。

  从远昭到鹿阜原的这一路,崎岖颠簸,须要经过三日三夜的车马劳顿。

  到了鹿阜原,沿著山下那些荒草湮没的古驿道西去四百多里,便是梁渝人的地盘。

  阿暖低下头,看着自己苍白纤细的手腕。

  “这里算是两国交界处了,他们应该想不到的。”

  辞渊忽然抬头望着马上的阿暖,他们这几日舟车劳顿的,现在如此悠闲的日子,应该算是极少的。

  “我一直都待在墨枢,从来没想到,原来这外面的世界,竟然是这样的。”

  阿暖忽的跃下马,与辞渊手牵着手,走在鹿阜原的街道上,像极了相濡以沫的小情侣。

  或许,这就是爱情吧。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这就是她曾经一直向往的生活吧,与自己心爱的人相濡以沫,执手共看天涯佳话,不在管顾什么纷争与利益,在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继续前行。

  鹿阜原后有一座往生崖,崖上的花草也是这里特有的品种,辞渊早在崖下的村落里,置办好了一处地方,幽深的小径里,有着一座闲庭的屋子。

  屋前有这一大块的空地,上面可以种着阿暖喜欢的海棠花。

  或许他们就可以在这里,度过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光。

  房子不大,虽然不比他们在皇都住过的那样,但是对于现状,还是不错的。

  “这个地方,你是怎么知道的。”

  阿暖坐在院子里,拖着自己的脑袋,瞪着两个圆圆的眼睛,面色天真的往着辞渊,问出了这个问题。

  辞渊拿来刚煮好的茶,缓缓坐下,开口道:

  “这是我出生的地方,我是鹿阜人,我爹是这里的一等一的铸簪大师,我娘曾经是梁渝人。所以我算是跟着鹿阜原一样了,流着两国的血。”

  说着说着,辞渊便给阿暖倒上了茶,送到她的面前。

  “那你为什么会在墨枢呢?”

  “小时候贪玩,兵荒马乱的,我就一个人跑到了鹿阜原山下,接过被一群唱戏的给带走了。然后到了远昭,趁着他们在演出,我便偷偷跑了出去。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也不知怎么的,就落到了一伙马匪的山寨里。后来,朝廷派人歼灭了那个山寨,我也是在那个时候,才遇见的九王爷。”

  “那你爹娘呢?”

  “应该是死了吧,做了郎月阁的暗卫,曾经有一次出任务,我回来过一次。这里的老夫说,自从我离开之后,就再也没见过我爹娘了,如今,我也不知他们究竟如何了。”

  辞渊的眼里有了一丝落寞,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母,现在不知生死,也不知下落、从不管顾,不闻不问,的确是寥落的很。

  “你把九王,当你义父?”

  “九王对我很好,我进了郎月阁的时候,拼了命的学习武术,拼了命的训练。因为我救过长公主的命,所以九王就收我做了义子,一直对我苦心栽培,一直把我当他儿子一样。”

  说到这里,辞渊竟然有些迟疑,喝了一口茶,准备转移话题了。

  “所以,你去郎月阁,也是九王的意思?”

  毕竟辞渊入郎月阁,被阿暖选走,再入百霜阁,都是当初他们铺好的路。

  但是现在,阿暖已经不怎么在意当初的事情了,所以吐露得很快,心里也没有当初那么不舒服了。

  “嗯”辞渊喝着茶,小声的回应了阿暖的问题。

  阿暖忽然放声轻笑,“那你也不怕,那个时候我不要你啊.....我可是听郎月阁的人说,若是我那日没选你的话,你就会死哦。”

  阿暖的嘲笑总是来得那么猝不及防,不过当时,他们又是如何算准了阿暖一定会选择辞渊,而不是其他人呢?

  那个时候紫云会还没有把手伸到郎月阁,若是阿暖真的不选他,怕是真的就会死的。

  郎月阁,也是辞渊成为阿暖影子之后,才收复的地方。

  算这么准?

  “世人都闻大胤五公主喜欢年轻俊美的男人,不知道我算不算是呢?”

  阿暖喝下去的茶,差一点没有被辞渊的这句话给逗笑喷出来,捂嘴笑了好久,明显是停不下来的意思。

  “嗯....算是吧。”

  毕竟当初,阿暖也是很喜欢他那一双眸子的,一双俊冷而又柔情的眸子。

  她听的有趣,忽然起身朝着院子前的藤子走去:这里又是花藤,又是花圃,辞渊是准备在这里给她种满山的海棠花么。

  不过现在的生活,她是最放松的。

  辞渊在身后揽住了她的腰,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

  “阿暖,我真的好怕这是个梦啊,我怕下一秒我清醒的时候,你就不见了。”

  他侧着头靠在阿暖的肩膀上,听着阿暖在她耳边轻轻的说着:

  “这么个大美人在你面前,你竟然觉得是梦!”

  辞渊忽然两眼放光,偷偷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细声细语的叫着她——“有个这么好看的娘子,为夫我当然要牢牢抓住了。”

  阿暖也只是轻笑,笑容里包含着幸福,那样的笑,曾经在墨枢是从未见过的。

  转身看到他的眼神,也不等他说话,迎上去的,便是自己的一个吻。

  语言已是多余的东西,唇瓣慢慢贴合在一起,辞渊情不自禁地颤了一下。

  嘴唇微微张着,露出鲜嫩水润的舌尖,清纯夹杂着妩媚。那惹人怜爱的样子让他情难自禁地低头含住她的唇瓣,继而温柔地绕住她的舌尖。

  翌日。

  太阳依旧升起。

  只有不知道何处的鸟儿在轻啼,在这个万籁俱寂的清晨,听起来是如此美妙,宛如天籁。

  窗外天光明媚,树影婆娑,有鸟在啼,声音曼妙空灵,令人听了心头觉得清凉。

  她努力睁开了一瞬眼睛,又旋即闭上。

  窗外的光刺得她眼睛疼痛无比——

  躺在踏上的她显然是已经有些动静了,忽然转身过去,微睁的眼睛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一个影子在自己的眼前。

  定神看了看,居然是辞渊。

  竟然睡在一张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