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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半晌,见里屋没动静,满福出来告诉苏双月,王爷已经拆好了,苏双月这才跟着他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听见百里蔚在唉声叹气。

    “唔——”一道低低的轻、吟自百里蔚口中溢出,只见他面色苍白如纸,气若游丝地哼哼道:“哎哟,我这腿怎么这么疼啊!”

    他那一脸痛不欲生的神情映入眼帘,拙劣的演技配上虚假的呻、吟,是非虚实让人一看便知。

    苏双月抿唇按捺住几欲倾泻的笑意,伸出纤纤玉手在他腿上轻点:“哪里痛?是这里,还是这里?”

    她面带神女般温柔慈悲的笑意,笑面如桃花,肌肤似白玉,浑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辉。

    可那青葱玉指却毫不手软,直冲着他腿上的穴位而去,纤指每按一下,百里蔚便会不由自主地发出杀猪般的哀嚎。

    “我的小姑奶奶,就是这儿疼,别按了!”他连连讨饶,猝不及防的疼痛感袭来,雾气氤氲在那双黑白分明的圆瞳里,饱含控诉的眼神里透着哀怨,冲着苏双月连连眨眼,可怜兮兮的神态不似作伪。

    这厮莫不是眼睛抽筋了?

    苏双月柳眉轻扬,心中疑窦丛生,直到瞥见他冲着夜祁墨所在的方向撇了撇嘴,一道灵光窜过脑海,她这才恍然顿悟,心领神会地轻轻颔首。

    “冥王,百里少爷常年马上征伐,别人只见鲜衣怒马少年郎的张扬,殊不知膝部关节处却有劳损。”

    她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原本柔和的面部线条微微绷紧,眼底流光奕奕闪动:“烦请冥王去帮我取三两鹿茸,一株党参,我要替百里少爷煎药。”

    夜祁墨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看了片刻,锐利双眸似能洞悉一切。

    在他这样的视线攻势下,苏双月漆黑如墨的瞳孔也不由得微微一缩,然而夜祁墨只是玩味地注视了她片刻,便悠哉悠哉地转身步去抓药。

    “乖乖,王爷刚刚的眼神吓死我了……”百里蔚一声如图死里逃生的喟叹,说出了她的心声。紧接着他便一脸谄媚地笑成了花:“小月月你真不愧是专业的,连扯谎都扯得这么有水准。”

    小月月?第一次听到有人用如此肉麻兮兮的音调喊她,苏双月只觉得自己额上的青筋微微一跳,她咬着后槽牙回以一笑:“你不会以为我刚刚说你膝关节劳损,也是信口胡诌编的吧?”

    “难道不是吗?!”百里蔚惊恐地瞪圆了眼,他堂堂百里少爷风流倜傥,潇洒俊逸,吃嘛嘛香绅、体倍棒,怎么会和关节劳损之类的毛病扯上关系!

    苏双月莞尔一笑,轻柔婉转的嗓音,依旧如出谷黄鹂般婉转动听,却吐出令他心碎的话语:“本医者,从不打诳语。”

    换言之,他确有膝关节劳损的毛病,之所以如今还不显,只不过是因为年纪尚轻,但若不及时医治,以后的阴雨天气,关节处便会阵痛难忍。

    百里蔚躺在床上足足震惊了半盏茶的时间,才勉强接受这不堪的现实。

    “你方才专程让我支开冥王,到底有何事要避人耳目私下对我讲?”苏双月端起桌上的茶壶,替自己斟了一杯茶,却发现这所院子大约是尘封了太久,不常有人来,茶叶许久未换,早已没了新沏出的新澈甘美。

    百里蔚将她微微颦眉的神态都看在眼中,美人眉间染上愁色,依旧顾盼生姿,美不胜收。

    他一个鲤鱼打挺试图从床上坐起来,然而刚刚拆线的臀、部挨在床榻上,传来一股火辣辣的痛意,他发出一声哀鸣之后,又在苏双月的搀扶下趴了回去。

    只是这一次,他伸手轻轻拉住了美人的柔荑,那滑如凝脂的触感让他心底微微一荡。

    “小月月……”百里蔚低低地唤她的名,而后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宽厚的大掌反握住她的纤手,一双清澈而又漆黑的眼眸深处,倒映出她的倩影。

    “百里少爷自重。”苏双月黛眉微蹙,皆因她试着扯回自己的手,却被他紧紧握住不放,常年习武的男子手劲颇大,一时间竟让她那雪嫩的柔荑上泛起红色。

    苏双月面色微微一变,藏在袖下的另一只手,已然捏住一根细若毫毛的银针,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幽冷寒芒。

    她用审视的眸光扫遍百里蔚全身,额角、人中、脖子、心脏、手腕、膝盖……

    她已经在思考应该往何处下手了。

    “抱歉,小月月,你且听我说完。”百里蔚痴痴地望着她:“先前你就已经看过了我的肉体了,你要对我负责……”

    门被人突兀地一脚踹开,一袭黑袍裹身的男子身形高大,长袍末端银色丝线勾勒出四爪银蟒。夜祁墨此刻满面煞气,眼角那一抹邪佞上扬的弧度,隐约透出几分讥诮。

    “依你这么说,本王也看了你的屁、股,要不要本王也对你负责?嗯?”

    最后那道上扬的尾音,似是从鼻腔内哼出,但凡是熟悉的人,都能听出他话中的怒气,更何况是跟随他多年的百里蔚。

    上一次王爷发出这般低沉的轻哼,在场除王爷和他以外的二十三人,无一人生还。

    他一个惊吓跌落在地,狼狈地趴在地上,可还要顾忌自己重伤未愈的臀、部,苏双月抽回自己的手,此刻立在一旁袖手旁观,芙蓉春面上似笑非笑,哪有半点出手相助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