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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窗缝隙,掠进一缕阳光,落在傅明敏带了血痕的面颊上,看起来格外惨白。

    苏双月最后看了她一眼,深深地闭目,将泪意模糊的女子留在身后,迈步离开。

    在狱卒的带领下,苏双月来到了另一间监牢。

    厚重乌黑的牢门将两人相隔,苏双月往牢内看过去,大牢湿潮,几只老鼠从牢中女子的身上爬过,女子发丝散乱,身上沾满了湿腻腻的血,干凝的,湿润的,温热的,一层一层,结成了遍身的血块。那一两只老鼠,就这样猖狂地在她身上游移爬行,伸出舌头,舔舐她身上各处粘稠的血。苏双月的脚步声在牢门外响起,那几只老鼠便很警觉地四下逃窜开。

    “你来了……”顾春锦眼前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但也明白是苏双月,于是,再没有力气伸出双手撕扯她的情况下,她只能呆呆地从散乱的头发里抬眼看她,渗血的嘴角扯开一抹诡异的笑,“怎么样……见到我这样……你很开心吧?”

    苏双月略微弯下腰来,这才发现她是被用过了私刑,又脏又破的囚衣上,是道道深可见骨的鞭痕,而旁边矮桌旁的刑具上,也是一滴一滴在往下渗血。

    “逆贼的军队和这个女人有莫大的关系,因此百里将军嘱咐,要对这个女人严刑逼供。”

    一旁的侍卫见苏双月面上有些沉重,出言提醒道。

    “那……逼供出了什么?”苏双月反问。

    “这——”狱卒一愣,“倒是交代了一些事情,虽然不是很清楚,可私刑终究是有用的。”

    苏双月道,“有用就好。既然私刑已经用过,有用的情报也已经得到了,那就把她交给我吧。”

    “是。”狱卒应了一声,但由于顾春锦身份特殊,并不敢真的退下,只是守在了一边。苏双月嘴角勾起一抹笑,慢慢地走近了伏倒在地上的女人。

    “你想做什么?”顾春锦突然虚弱地开口。

    “真是有趣。”苏双月冷然地凝视着她,“独孤陵见到我之后,第一句话是问我是谁。你怎么不问一问,我是谁呢?”

    顾春锦困惑地看着她,便看见她冷冷地一笑,“公主,我们前世,可是故人呐。”

    她这一句“公主”让顾春锦顿时警觉起来,心神一乱,哇地呕出一大口鲜血,“你到底……是谁……”

    “柳妙梅。”苏双月冷然地道,“我是你前世的好姐妹,柳妙梅。”

    这句话,一字一顿,恍若一把锋利的刀,一刀一刀地割在顾春锦身上,让她面色惊恐,浑身惊颤。

    “不可能……不可能!”顾春锦嘴里喃着这句话,“你……到这种时候了,还想骗我?”

    “怎么不可能?”苏双月慢慢逼近她,“顾春锦,我前世把你当做妹妹,竭尽心力地照顾你,结果到头来,你不仅抢了我的男人,还加害于我。你以为这些我都忘了么?我没有!所以我回来了,前世的仇,今生的怨,我本想一起算,可你已经死到临头,再也无力与我抗衡了。”

    苏双月倏地远离了她,嘴里发出一句嗤笑,“既然如此,你的余生,就好好地在这阴詭的人间地狱里待着吧,这里一片黑暗,相信你一定会喜欢……”

    尽管模样完全变化,可方才她笑吟吟的神情,倒真的像柳妙梅……顾春锦被这个想法激得浑身冰冷,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忽然开口,“站住。”

    苏双月脚步一顿,眉目冷硬,面无表情。

    “苏双月……不,柳妙梅……”顾春锦突然发出一阵惨然的笑,“就算你是柳妙梅又如何?呵呵……你失去了男人,也失去了你的父亲……你还剩下什么呢?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还不如你父亲呢……你父亲至少是亲手死在独孤陵手上……”

    “住口!”提及父亲柳一发,苏双月心底陡然升起仇恨的火焰,万千思绪在她脑海中翻滚,“她和独孤陵是患难夫妻,那么,让她和独孤陵在一起吧。”

    说罢,她愤然转身而去。

    既然独孤陵已经是被装在坛子里的人彘,就让他们陪伴在一起,永远难舍难分好了……

    回去的一路上,苏双月都没说什么话。轮到苏双月沉默的时候,百里蔚才是真的没辙,焦头烂额的,就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也不知道她在天牢里撞上了什么邪,一出来就变得寡言少语,百里蔚无奈,只能随着她进了苏府。

    天色渐暝,晚风中,有海棠花瓣的香味。

    “姑娘这是怎么了,自从从天牢里出来,就变了个人似的。”清安看不下去,忧虑地道,“再过两日,就是出嫁的日子了,姑娘还是要放宽心,要是就这么走出府到宫里,这可如何是好……”

    清安喋喋不休地念着苏双月成亲之事,惹得百里蔚也很烦躁,便寻了个由头,把她支了出去。这短暂的一段时间内,院子里总算只剩了他们两个人,没有人再来叨扰。

    苏双月仿佛变得又疲又困,只是懒懒地依靠在窗前,偶尔回头看一眼,见百里蔚还是在盯着她看,她也不下逐客令,只是又恹恹地转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