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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懒画眉.春闺即事》沈仕.散曲

    春闺即事,

    东风吹粉酿梨花,

    几日相思闷转加。

    偶闻人语隔窗纱,

    不觉猛地浑身乍,

    却原来是架上鹦哥不是他。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文娇坐在窗前,看到春风吹拂着大地,好像正在孕育着窗外的梨花,便不仅感叹道:“东君啊东君,你为何只顾它而不顾及我呢?”心中不觉想念起那个人儿来,想到昨夜他受了自己的一通奚落,不仅会心一笑。忽然,猛听得窗外有人低声说话,以为是心中的那个“他”,一颗心“扑腾扑腾”乱跳,慌乱不堪,忍不住回头一看,却是架上的鹦哥在瞎学舌。

    文娇不悦地喊道:“小慧,你快去喂喂那多嘴的鹦哥!”

    小慧应道:“好哩,小姐,我这就去。”

    【二】《娇红记.几许兰烬积久成》孟称舜.诗

    几许兰烬积久成,

    殷勤一半付多情;

    花前不敢分明道,

    恐漏春光出绣楹。

    文秀起床后,思量着如何能再见上文娇一面:想个什么法子呢?哎~,何不以谢诗为名,到文娇处看看,也好再探探虚实。

    文秀漫步来到了文娇绣阁外,看到小慧在廊下逗鸟,便与她打了个照面。

    小慧喜盈盈亮着嗓子招呼道:“高家哥哥早哇。”

    文秀忙道:“小慧姐姐,你家小姐起来了吗?”

    “正在梳妆呢,快进去吧。”说着小慧前行为文秀挑起了门帘。

    文秀一进绣阁就觉香气扑鼻,再见房中:全一式的紫檀木雕花家俱,摆设讲究,布置精雅;牙床侧有四扇檀香木屏风,上书唐诗四首,分为春、夏、秋、冬四季春是贺知章的《咏柳》,夏是刘禹锡的《竹枝词》,秋是虞世南的《蝉》,冬是柳宗元的《江雪》,足见文娇的情致不俗。

    文娇正对着菱花镜描眉,从镜中看见文秀进来,心中颇喜,脸上却仍旧是淡淡的。

    文秀上前深深一揖道:“愚兄特来谢妹妹赐诗,妹妹才过班姬,字超苏蕙,堪称女中才子。”

    文娇放下眉笔,起身还礼道:“惭愧,惭愧。还是三哥才调高雅,字字出风标,小妹实是萧史面前弄箫,鲁班门上耍斧,倒让三哥见笑了。”

    “妹妹过谦了,妹妹好诗,芳情尽泄,愚兄怎能比得。”

    文娇听得“芳情尽泄”四字,粉面含羞嗔道:“三哥莫要嘲讽,小妹哪里能作出什么好诗?更谈不上什么芳情尽…尽……”

    文秀见她娇羞难当,也不再说了,转而见梳妆台上的青黛色泽滋润,不比寻常,便问:“妹妹适才描眉所用黛膏,是灯烬?还是烛花?”

    文娇稍稍平静下来,柔声答道:“是灯烬所积。”

    文秀凑近观看,称赞说:“好灯花呀,想愚兄倒不如它啊。”

    文娇不解其意,便问道:“三哥此话怎讲?”

    文秀看了一眼文娇,哭丧着脸说:“愚兄说不如它自有道理,它日傍妆台为你画眉,它曾夜入帐帏照你入梦,它是兰指亲调,用心收留,久积而成,我哪里有这个福份,所以说我不如它。”

    文娇见他虽是调侃,却是出口珠玑,心中也确实喜欢,便捻着衣带低头不语。

    文秀见状,心中直念“阿弥陀佛”,便上前试探道:“妹妹,能否分一半给我,也好书写家信?”

    文娇点点头说:“自家动手吧!”

    文秀见文娇同意了,便将黛膏拈起来,故意不掰,说道:“妹妹既然答应送给我,怎好意思让客人自己动手呢?”

    文娇伸出葱指拈了过来:“既许三哥,还怕沾手?”说着便掰了一半,递给文秀,又将剩下的一半放到眉盒里,随手牵了文秀的衣襟将手指擦净,复又指着油污了的地方顽皮地说,“我想三哥得此,还能做无事人吗?”

    文秀听了她的话,不由得心花怒放,嬉笑道:“不能,不能,怎敢不留作信物。”

    谁知文娇听见“信物”二字,顿时变了脸,柳眉上挑,凤目圆睁,颤声说:“我本无他意,三哥为何出口无礼,成心将人奚落,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与你本是兄妹排连,有什么可做信物的?我可不是那路柳墙花,随人取笑,任人欺负。这就去禀告我娘,省得你没人处尽情轻薄戏弄……”说着一甩手站起来向外就走。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把文秀弄懵了,心跳汗出,手足无措,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又一把扯住文娇的长袖苦苦哀求道:“妹妹开恩,妹妹开恩,且不要发火,饶过愚兄这回吧,我不是故意的。”

    文娇一甩袖子说:“分明是故意的,你还敢抵赖!”

    “不敢,不敢,好妹妹饶了我吧!”

    “我若不饶呢?”

    “那…那愚兄就…就一直跪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