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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以朝的手猛地抬起,带起一阵风,最终也没打下去。

    在冗长的沉默中,两人僵持不动,像是谁先动一下谁就认输了。

    祁砚清看着陆以朝的眼神,毫不掩饰的厌恶,浓烈的恨,还有……失望?

    陆以朝松开他的肩膀后退几步,气得头疼,一眼都不想再见他。

    “祁砚清你但凡有点愧疚,我都觉得你还是个人,现在的你冷血的像个疯子。”

    祁砚清目光微颤,勾着嘴角像在笑。

    饭最终还是没有吃,祁砚清从陆家离开,上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听他迟迟不报地名,“小伙子去哪啊?这可是已经开始打着表了啊。”

    祁砚清眼里晃过一瞬的茫然,嘴微微张着,“去……”

    司机笑起来,“我闻着你也没喝酒啊,家都忘了在哪儿了?”

    祁砚清也觉得好笑,笑了几声,眼里却更空洞,“还真不记得了。”

    “去北鹤的墓园吧。”他说。

    下班高峰期,人和车都堵得厉害,路灯亮起来,街边商铺的广告牌陆续闪着灯。

    祁砚清盯着外面的灯看,看久了觉得眼睛疼,微微发热。

    可他一闭眼就想到陆以朝的眼神。

    快到的时候,他临时反悔了,“不去了,掉头。”

    “啊?这都快到了。”

    “停车。”

    司机莫名其妙,收了钱停车让他走。

    半个小时后,祁砚清还是出现在了墓园。

    他把一束花放在一座墓碑前,整个人看起来有点疲倦。

    墓碑的照片是一个女人,仔细看和陆以朝有几分像,这是陆以朝的母亲。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在跟谁较劲。

    像在用行动证明自己说的话,陆以朝不信他敢来看,他偏要来一次。

    幼稚、偏执,也没人能看到。

    祁砚清蹲下来,低着头,半长的发丝从肩头滑落,挡了他的侧脸,他摆弄着面前的白菊花,过了很久才抱怨了一句。

    “你儿子好难管。”

    照片里的女人在笑,但黑白照贴在这里,如何都只会让人觉得冰冷。

    祁砚清点了支烟慢慢抽,轻薄的烟雾在夜色中飘起,很快被风打散。

    烟蒂快烧到手的时候,他垂眸在地上摁灭,丁点火光也没了。

    再开口时声音有点沙,轻飘飘的,“他明明不傻,很多事情一点就通,所以他是真不信我。”

    他看向墓碑,用拇指蹭掉上面的灰,笑着问:“我对不起谁啊?”

    风过林梢更显寂静,夜彻底沉下来。

    他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

    在七八岁的时候被祁家送到乡下爷爷家,老人家不喜城市喧嚣,找了个好山好水的地方颐养天年。

    他的记忆有点模糊了,就记得那天白繁给他放了好大一包零食,对他说。

    “砚清乖乖的,爸爸每个月都会来看你好吗?你把这些吃完,爸爸就肯定来看你了。”

    “我不能回去了吗。”当年半大的祁砚清问。

    祁盛指着他的鼻子骂,“我是不是说过不能惹事?你从小就不服管教!不听话不懂事!成天惹是生非,今天打这个明天打那个!”

    “你看看楚星再看看你自己,就你还是当哥的,真他妈是来克老子的!早该把你弄走!”

    生意人总爱讲究风水命数,都说双生子不详,在两个孩子出生的时候,祁盛跟白繁还不怎么相信。

    直到祁砚清越来越不听话,像是天生有反骨,自小就叛逆,打架闹事从小就没停过。

    从幼儿园开始就被请家长,和祁楚星简直是天壤之别。

    祁楚星乖得像个小天使,很讨人喜欢,就是身体不太好总爱生病。

    他们没有那么多精力照顾两个孩子,生意上确实出了问题,更在心里觉得这两个孩子果然要送走一个。

    祁砚清就成了那个被丢出去的。

    白繁蹲在他面前,语气温柔:“等你大一点了,懂事了,爸爸就把你接回去了。”

    “你是该在这边磨一磨性子了,这次又把楚星弄伤了,楚星胳膊缝了十针。”

    祁砚清眼睛发红,倔强地说:“他自己摔的!”

    “可不是第一次了,你是哥哥呀,你就看着弟弟摔啊?砚清你不能这么自私知道吗?”

    小少年怒气冲冲地吼,带着哭腔:“我是哥哥就必须保护他?他自己站不稳凭什么怪我!”

    “你信不信老子抽死你!”祁盛狠狠推了他一把,“妈的再大一点你是不是要杀了你弟!”

    在这样的骂声中,祁砚清被扔下了。

    一个月两个月,半年一年,白繁很少回来看他。

    大人们总喜欢承诺,觉得小孩子好骗,习惯了随口而出的戏言,没想到怎么会有人当真。

    那天之后祁砚清就跟着爷爷了,爷爷不爱管教他,吃喝从不缺他的,仍由他疯玩。

    几天几夜不回家也不多管,是很多人向往的自由。

    直到18岁,祁砚清回到市里上学,他不在祁家住。

    上学就住宿,放假就去跳舞,去各地疯玩。

    逢年过节朋友们都回家了,他就在旅店住几天,他不觉得自己需要所谓的归属感。

    他也习惯了自己是个父母双全的孤儿。

    和陆以朝再遇,是他没想到的事。

    高二他转学之后,跟陆以朝同班。

    “祁砚清,你跳舞挺好看的。”

    当年的陆以朝笑着说,然后递给他一瓶水。

    少年的笑容爽朗干净,夸赞自己的时候,眼里全是赞赏,碎发明眸。

    “祁砚清,你看你现在像不像一条狗,可怜巴巴地求人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