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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洵住在奉贤城东北角的民居里,房子不算差,白墙青瓦,四合院里种了一棵月桂树,还算挺拔,这树爱光喜暖,在北地极少能成活下来,所以种植得也不多。

    当初他才来奉贤城,就见有人抬着这树要把它扔了,原是一富商从南地运来的,可惜还没养上几日就不成了,富商觉得晦气,命人将它抬走,路过的傅洵看其虽然枯萎,可枝干上还冒着绿芽,应是还能成活,便把它要了过来,移栽到这小院里,精心种植下它还真活了过来,五月份的时候就开出了黄花,男人满足地笑了。

    月桂树有思念之意,他只要看着它,就想念自己的故土,如今有家而不能回,傅洵潸然泪下。

    在奉贤城已然蛰伏半年,可他还没取到信王叛乱的证俱,没有找到还他清白的凭信,所有事情一筹莫展,这样下去还要多久?

    沈天语今日来找他,说要运送一批茶叶去北梁,傅洵不信,可心里却暗暗激动,说不准能借着沈天语这批货中摸到些蛛丝马迹呢?

    他在北梁见过这个奉贤城赫赫有名的大商人,北梁人都知道信王手上有一颗如鸡蛋般大的夜明珠,他将其献于太后,得妇人荣宠,掌朝中大权,可谁也不知这明珠是谁送到王府的。

    一直到了傅洵来奉贤城后,偶然间听其他商人曾提到此事,他这才想尽办法和沈天语套近乎,想从他身上多套点消息。

    易常宁天明时就去衙署办公,掌管奉贤城十一个口岸的高能一身冷汗站在下面,看着主子翻阅半年以来登记入册的商人信息。

    奉贤城是座商城,东有大海,南北贸易往来频繁,商人纳税占了城中收入的一大半,是以这些商人姓甚名谁,家中住哪,庄铺几何,商船几张都记得清清楚楚。

    有人高的一摞名册,足足翻了一个早上常宁才找到自己要的人。

    他指着“傅洵”两个字轻轻一笑,也是耿直,即便到了他乡也不愿意改个名字,只是原本的傅询被改成傅洵,藏又藏不住,有什么意思?

    易常宁将记着傅洵的那一页一字一字看了个遍,才知他是半年前才来奉贤城的,半年前是什么日子,他低头回忆,半年前北梁小太子夭折,北梁太后重新扶了一个皇室子孙上位,做了小皇帝,信王万俟深被封为摄政王,真正算掌管北梁大权了!

    原来是待不下去了,怪不得。他轻轻低喃。

    来奉贤城后,傅洵一直做着瓷器生意,专买南地的瓷器运送到北边去,从中间赚点小钱。

    常宁想起这个人除了打战,就喜欢做这种手工伙计,捏泥烧陶,画线精雕,哪处不精细,他烧出来的陶器很受乡民喜欢,他常常把它们送给乡民,却是分文不取。

    他很爱自己的故土和百姓,可这份爱对于南齐之人来说就是不妙了,太爱了,就会出麻烦。

    比如他不能容忍自己的百姓只能居于寒冷的北地,不能享受南地的温暖,比如他恨梁人要时时忍受外族侵扰,而南齐却有牟阴山这道天然屏障将纷乱阻挡在山的另一边。

    他把目光放在了南边的齐国,野心勃勃想要征服这片土地。

    易常宁如何肯呢?他再欣赏他,也只能亲自把这个天之骄子送进地狱了。

    可傅洵又出现了,易常宁可惜地摇摇头,这次他不会再让他有机会爬出来了!

    萧云羡在王府里待了没两日就往军营跑去,萧连去一直在王府养伤那,没有办法抓人,终于

    在萧云羡回来拿衣服时,狠狠骂道:“你到底要什么时候去长宁府接人,可莫要把易盛惹怒了!”

    萧云羡一脸不耐烦:“我早就派人过去了,昨日回来的人拿着老家伙写的信来,说他女儿身子不好,要留在长宁府将养一阵,等病好了再送来!”

    萧连去一脸不相信:“可是真的?”

    “信就在军营里,今晚我就叫人送来给你看。”

    儿子也不屑撒谎,萧连去这才松了口气,再嫌弃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后,男人冷哼一声转身要走。

    萧云羡在后“唉唉唉”半天,追上父王问道:“父王,易常宁那小子的事你知道多少,给我讲讲呗?”

    “你打听他干什么?”

    萧云羡正色道:“我就是奇怪,你说皇上怕我们西北生变,不给兵财,不让追击,怎么又愿意易常宁手握重兵待在北境,难道不怕他造反吗?”

    萧连去被这个儿子的话气笑了,笑过之后,他也一脸正色看着人,坚定道:“若是大齐还有哪个武将是你爹看得起的,那就只有易家一门了!易家满门忠烈,世守北境五十载,这天底下找不出第二个像他们一样忠于大齐的人了。”

    说到这而,易连去叹道:“只是天威莫测,易家前路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他看着儿子,道:“常宁才有十二便随家中叔父上阵杀敌,接手北境不过五年,他便把其治理得井井有条。天降奇才,若有机会,你要多多向他学学呐!”

    萧连去感慨至此,再看看自己的儿子低头沉思,以为他也受到些触动,有些欣慰地拍了拍萧云羡的肩膀道:“虽说他易家出虎将,可我萧家也不弱。你嘛就是性子急了些,再多历练几年就好了。”

    没成想萧云羡根本没再想这些事,又问道:“我不是同你说过流昹滩得他相助一事吗?我与他打过交道,这人样貌倒是上乘,只是那嗓子确是粗哑得很,听起来也不是生病,父王可知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