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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悟在一旁看呆了眼,这什么情况,一会儿有说有笑兴奋得不行,一会儿又哭又闹昏厥过去,这丫头实在太能折腾了。他看老仙翁神情严肃的样子也不敢多言语。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一个榻上,满屋飘着的是南极仙翁特意让可悟燃起的安宁香。安宁香可以稳住她的情绪,却也消除不了她的记忆,止不住她的泪。她无法忍受这样的结局,无法忍受活在一个没有他的世间,不管这里是天界还是凡界。为什么她爱的人死了,而她却来到了这里?为什么老天一直要让她与他生死分离?第一次罚她去了冥界,这一次又罚她来到天界?他又去了哪里?他说过无论生死都要在一起,为什么许了诺言又不兑现?既然不能兑现何必要许下诺言?既然终究要痛苦离别,何必要给她那么多的爱?

    她的人出奇的平静,泪水却止不住地流。一炷安宁香燃完了,她发了疯似的冲出了屋子,对着一根柱子飞身撞了过去。那柱子突然变得像水一般柔软,竟让她的身子横穿了过去。她回头看看那完好无损的柱子,又提气飞起,向着岛的尽头飞奔而去。她想着从天上摔下去应该可以摔死吧,可她飞来飞去,却总也奔不到岛的尽头。最后她用完了力气,跌落到地上,回头一看,自己竟还在那原地。她愤怒了,挥动手指拼命捏着诀,可是屋子没有倒塌,树木花草没有被拔起,什么也没有发生,她的法术在这里不灵。她飞身踢腿,猛足了劲扫向院中的凉亭,桌凳,花草,可她的脚什么也碰不到。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连死的权利都没有?”她倒在地上捶胸顿足,失声痛哭。

    南极仙翁出现在她身旁,无奈看着她:“你想死是吗?我可以成全你。可你要想清楚,就算你死了,你师父也不可能活过来,你也不可能在来生遇见他,就算遇见也不相识,因为你不会再有一丁点儿对他的记忆,他也没有对你的记忆,你们两个就是陌路。我要是你,我就选择活着,因为这也是他所希望的。松柏之姿经霜犹茂,痛苦越深随之的喜悦越大。承受极度的痛苦,才能让自己真正解脱,才能让自己大彻大悟。在这里你还可以默默看着他祝福他,偶尔可以想想和他在一起时的美好时光。”

    南极仙翁的这些话她只听进去了最后一句,仰着满是泪花的脸忙问道:“神仙爷爷知道我师父是不是已经投胎?如今人在何处?姓甚名谁?我现在是否可以看看他?”

    “你的元神在荒丘昏睡了三十年,他三十年前就已经投了胎。好了,我只能告诉你这些,只要你好好在这里修行,你就能知道他是谁,在何处,也可以在天界看到他。”

    “啊,那我要修行到什么时候,我怕他等不及啊,神仙爷爷,您行行好,就带我去看一眼好不好?我保证我再也不吵不闹,乖乖听您的话。”

    南极仙翁看着她一脸的焦急和殷切,心一软:“你这孩子也够可怜的,好吧,说好了就看一眼,随我来吧。”南极仙翁说着,一把拉起她,朝着一座山峰飞去。

    两人落在山头,只见南极仙翁在空中甩了甩拂尘,碧蓝的天空顿时出现了一个圆圈状的洞。盈月此时已顾不得悲伤,惊讶得瞪大了眼睛,那窟窿突然变成了一幅画面。

    一座豪华气派的大殿出现在画面中,“这是皇宫?神仙爷爷您给我看皇宫做什么?”南极仙翁没理她,拂尘一扫,画面在大殿内徐徐移动,移至一间雅致的书房停了下来。一个年轻男子正静静坐着看竹简。他身着一件靓蓝色华服,脖颈处露出白色的里衣,一头墨黑色的头发用玉簪束起,浓黑的眉毛下一双眼眸透着淡定从容的目光,虽然是坐姿,但也看得出他身板挺拔,英姿勃勃。他忽然将竹简卷上,搁置一旁,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腰间露出一条蓝色龙凤纹玉带。

    盈月屛住了呼吸,感觉心怦怦跳着,他连伸懒腰的姿势都是那样动人心弦。

    南极仙翁拂尘又一扫,画面顿时消失了。盈月急得连忙拉住他的手,央求道:“神仙爷爷,我还没看够呢,再让我看一眼吧。”

    “从现在开始,你要学的第一件事就是戒贪,惩岔窒欲,迁善改过。快走吧,别再执迷不悟了,他如今已经不是你师父白梓林了。”南极仙翁提溜着她回了蓬莱仙岛。

    是夜,她哪有心思睡觉,偷偷起来溜进了南极仙翁的书房,拿了笔墨纸砚回到自己房中,铺开纸,拿起了笔,在纸上画了起来。师父的容颜虽然变了,但还是那样好看,那样令她着迷。都说人离开了天界就不会记得天上发生的事情,为以防万一,她一定要将他画在纸上。多亏了白梓林的教导,她画画的水平还不赖,不多久,刚刚那个年轻人已经栩栩如生跃然纸上。画完了,她还在画的一旁写下“师父今生盈月挚爱”八个字,这才搁下笔,又仔仔细细,傻傻呆呆看了一会儿。看着看着,想起往事,不觉中又默默掉泪。她用手轻轻抚摸着画中的男子,轻声细喃:“师父,盈盈不要做什么神仙,不管你身在何处,盈盈一定要找到你,与你朝夕厮守,共诉衷肠。”

    第二日,她趁南极仙翁去天庭上朝的功夫,开始缠着可悟。可悟走到东她跟到东,走到西她跟到西。

    “可悟,这蓬莱岛使的什么法术,什么结界这么厉害?你能走出去吗?”

    “为什么我在这里用不了法术?是凡间的法术不能在天界用吗?还是我被封了三元五气失了法术?”

    “你今年多大了?你有父母或是兄弟姐妹吗?你是不是孤苦伶仃一个人啊?要不然你把我当亲姐姐看如何?”

    “你从小就待在这里吗?你有没有去过人间?你知道怎么去凡界吗?”

    “可悟,你每天呆在这里不闷吗?趁现在仙翁不在我们偷偷下凡去人间如何?”

    “人间可好玩了,有灯会,有舞狮子,耍把戏的,有中元节放孔明灯,还有好多好吃的,有海棠酥,胭脂京糕,有粽子,珍珠翡翠白玉汤,花香藕。。。”

    她正说得唾沫横飞,可悟终于忍无可忍打断了她:“我说姐姐,一大早你就在我耳边强聒不舍,昨日还要死要活的,今日竟跟我说这些,我也不知你中了什么邪了。总之你不累我也听烦了,你就让我耳根清静清静。”

    “别呀,可悟,到底怎样才能走出这蓬莱岛?你告诉我了,我就不会烦你了,好弟弟,好可悟,你别走呀。。。”她一路追着可悟央求着,就差给他跪下磕头了。

    “你死了这条心吧,老仙翁交代了我,让我什么都不许跟你说,你求我也没用,你放过我吧。”可悟说着转身朝外走去,她急急跟了过去。

    “可悟,怎么这么跟姐姐说话?”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她一惊,怎么在这天界还能听到这么熟悉的声音?她抬眼一瞧,一位仙女正驾着七彩祥云飘然而至,只见可悟见了她毕恭毕敬俯身行礼:“婉清仙子。”

    婉清微笑着下了祥云,朝她走来。

    盈月愣在那里,脚步像长了钉子似的无法挪动半步,嘴唇动了动,半天不可置信地吐出两个字:“妙心?”

    “盈月,你还好吗?”婉清依旧微笑着。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突然兴奋得上前一把抱住她,又哭又笑:“我还以为你死了,原来你和我一样被带到了天上,可是师父他,他。。。”她哽咽着又说不出话来,只有泪水如决堤的江水淌下。

    婉清命可悟退下,然后抚摸着她的背,竭力安慰她,等她稍稍平静一些后道:“我都知道了,你别太难过了。我本是玉帝的女儿婉清仙子,妙心只是我在凡间的肉身,她死了我归了位。六师叔他死了我也很痛心,你要节哀啊。”

    “婉清仙子?你。。。”盈月诧异地望着她,突然一阵高兴:“太好了,你既然是仙子就一定有办法带我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你要去哪里?这里不好吗?”婉清一脸疑惑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