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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之外的一座山上修建着几处富贵人家的陵墓,陆潘的坟墓便安葬在此。

    她跪在他的坟前泪流满面,她真的后悔了,后悔他几次求她下山成亲她没有答应,那时她正被白梓林的宠爱蒙蔽了眼睛,她知道她欠他太多,他不应该死,死的人应该是她。

    怀远好不容易把她拉起来,带她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

    “盈月,我很想到你出生的地方看看,看看京城王府到底是何等气派。”他突然提议道,想以此消散她对陆潘的悲痛。

    安城王府,大门已被封锁,他们从后院悄悄翻墙而入。多年来未有人打扫护理,院内杂草丛生显着有些荒凉。她的童年在这里长大,这里有她爱玩的蟋蟀蛇虫,有一堆烦人的夫子,有娘亲的宠爱,有父亲的打骂,还有白梓林的殷殷教导。看着面前的一景一物,往事犹如发生在昨日,历历在目,她记得他的任何事情,他是如何降服她,让她安安分分写字背书,他赠她小木剑,手把手教她春花秋月剑法,教她打坐吐纳,他还陪她抓蛐蛐玩,陪她去陆府,在她犯错的时候教育她,喂她吃饭。。。她每次都在他走后算着日子,觉得每一天都很漫长,眼巴巴盼着他归来。有他的日子里,她忘记了一切,甚至忘了她的潘哥哥。可是为何这一切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她眼里泛着泪花,怀远不知她想到什么又伤心起来,只知道她见景生情,连骂自己蠢。

    正午的时候,两人去了一家酒家,点了几样小菜。两人靠着窗户坐着,透过支起的红漆木牖可以看到楼下大街上热闹的场景。

    她一直无聊地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也不知在看什么,两眼只是出神地盯着。怀远倒了杯茶放在她面前,刚想说什么,突然看到她的一双眸子微微起了变化,随后脸上充满了仇恨,还没等他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她手指一弹,一颗大枣从她指间快速飞了出去。

    “是谁扔的?有没有长眼睛啊?”街上有人尖声叫嚷道。

    怀远探头往下看,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丫鬟正气急败坏四处张望着,她的身旁站着一位十六七岁的妙龄女子,看衣着头饰应该是官家小姐,正捂着额头一脸痛苦的表情。一旁十几个家丁如临大敌,正手握刀剑紧张地巡视着周围。

    他正低头看着,哪料到盈月已飞身从窗户直接飞了出去,稳稳落到了大街上。他一慌,赶紧也跟着飞了下去。

    街上众人对突然从楼上飞下来的两个人都大吃一惊,知道此二人不是什么等闲之辈,纷纷上前来看热闹。

    “是你?!”曹欣荷见到一脸怒气的盈月也是大吃一惊。盈月那日在大火中死里逃生,她是知道的,她只是没想到她竟然完好无损,而且这么快就和她冤家路窄。

    俗话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她的眼睛此时红得噬血。陆府的人请了僧人做道场,说她身附妖孽。虽然她那时在陆府里虚弱得无法反抗,但她清晰地记得曹欣荷在场,在当天晚上火烧的时候,她也看到了她的脸。

    曹欣荷有些心虚,但仗着人多也不怕她,看到她身旁的怀远,冷嘲热讽道:“杨盈,想不到表哥尸骨未寒你又找了个小白脸。你也太心急了吧?”

    她二话不说,一阵旋风似的转到曹欣荷跟前,她的家丁还未反应过来要保护她,她的脸上便重重挨了两记巴掌。

    “你,你敢打我?!”曹欣荷气得浑身颤抖,她旁边的家丁更是一一扑了上来。

    怀远岂能坐视不管,手一扬玉箫随手飞出,绕着那些家丁转了一圈又回到他手中。那些家丁早已一一被击中,倒了一片,哼哼歪歪一阵惨叫。曹府内上至公子小姐下至仆役丫鬟平日都嚣张跋扈,老百姓们都敢怒不敢言,此时见来了两个行侠仗义的,都不免拍手称快。

    “打你又如何?你敢对郡主无礼,我就能教训你!说,你们那日为何说我妖魔缠身要火烧了我?是不是你出的主意?”

    “难道不是吗?这么大火都烧不死你这妖孽,若不是你,表哥也不会好端端的,无辜枉死。就算你不是妖魔,你也是个克夫的扫把星。你一个落难的郡主还摆什么郡主的臭架子,信不信我让我爹爹在皇上面前参你爹爹一本,让你全家灭门?”曹欣荷虽然处于劣势,但还敢在众目睽睽下口出狂言毫不避讳,足见其气焰万丈不可一世。这也是跟她从小接受的教育有关,就算在外输得一败涂地,也绝不能丢了她国舅府的威名和尊严。

    “你不是已经这么干了吗?我爹爹被封地去五原郡不就是你们搞的鬼吗?曹欣荷,你记着,

    这笔账我迟早要跟你算。”

    “好啊,”曹欣荷冷笑了一声:“以卵击石自不量力,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何本事动得了国舅府,杨盈,有种的就给我等着,看我怎么找人收拾你!”她临走还狠狠瞪了一眼一旁的家丁和丫鬟,骂道:“没用的奴才。”

    曹欣荷和她的下人们狼狈离去,有路人好心提醒她:“姑娘,你还是快走吧,你得罪了他们,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怀远看着她皱着眉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都听到了,这是潘哥哥的表妹,也是当今国舅的女儿,潘哥哥死了,他们说是我妖魔缠身害死了他,要将我活活烧死。。。”

    怀远第一次听说这事,不免咋舌:“那后来你是如何逃脱的?”

    “那日我被锁在房内,半夜突然起火,火势凶猛,连小青也无法施展威力助我冲出火海,幸亏龙伢子及时赶到,救了我。”

    “原来是这样。。。所以后来你就入了魔教。”怀远思索片刻,问道:“龙伢子怎么会知道你有难赶来救你?”

    她被他问倒了,她一直以为他可能是巧合路过那里,她从来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看她一脸迷惑,怀远知道她没有答案,无奈地摇摇头:“傻丫头,你怎么每次做事这么冲动不动脑子,就像刚才那样,你自己心里痛快了可曾想过你父母和家人的安危?再说了你这样问她,她能告诉你实情吗?龙伢子会那么好心无缘无故救你吗?我觉得这很有可能是个连环计。”

    “连环计?”

    “嗯,”怀远严肃地点点头:“龙伢子很有可能一早就盯上了你,为何他会知道你有难,因为这极有可能就是他设计造成的,甚至陆潘的死都可能与他有关,他设计这一切最终目的是想带你离开加入魔教,因为他知道你是师叔的软肋,他想利用你对付师叔。”

    怀远的话像在她心上打了一记闷棍子,她极力在内心反驳着,想找出证据证明他的话是错的。

    “不会的,我不是他的软肋,他根本不在乎我的生死,龙伢子他知道这些。”

    “他不在乎?”怀远苦笑了一下,眼前浮现出白梓林在峰顶上弹奏《天阶夜色》的情景,口中喃喃道:“我不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什么让他在乎的人,盈月,你到底能分清是非黑白曲直吗?为何你要如此恨他,他把你逐下山一定有他不得以的苦衷,你为何不能试着体谅?他终究是你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