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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潘的伤势恢复得很快,并不是因为亦玄的丹药,而是因为他的伤本就不重。白梓林虽然不喜欢他,但也绝不会伤他要害,这一点他很清楚。此刻他正出神地凝视着院子中舞剑的盈月,平日里她舞这套白莲剑法犹如天女散花般优美,一招一式轻柔委婉而又平和豁然,正如她的一片纯净心思,无牵无拌。而今日她的舞姿中含着委屈,怨愤,不甘,悲凉,那手中的剑也像有一股愤恨之气要宣泄,招招式式带着暴戾和杀气,身子绕着剑所到之处树叶瑟瑟作响,像在哀嚎求饶。

    “盈盈,”他不忍再看,轻声叫她。

    “潘哥哥,你怎么出来了?你感觉怎么样?”盈月止步收式,走到他身边。

    “感觉好多了,屋里太闷了,我出来走走。”他笑着,瞥见她额头的细汗,拿出帕子一边伸手给她擦一边心疼地责怪道:“你看你,舞个剑怎么还弄出这些许汗来。”

    她有些木讷地站着不说话,这白莲剑中不知包含了多少她的美好又苦涩的回忆,那一招一式一举手一抬步都是他手把手教的,他的话语,他的音容笑貌还在眼前,任凭她怎样挥剑斩断,却还是那样清晰又鲜活,她无奈又烦闷,这点点滴滴的往事像被针扎了一样刺痛着她的心。

    “刚刚我娘来我房间,说是已经请人替我们选好了一个黄道吉日。。。”他温柔地替她擦拭着汗,眼中尽是柔情。

    “潘哥哥,我还没有想好。”她随口打断他的话,又觉得自己态度太过生硬,顿了顿,缓了缓语气:“潘哥哥,我如今这个样子跟你成亲的话对你是不公平的,你能再给我点时间吗?”

    陆潘虽然早已料到她会是这种反应,不免还是有些心酸,但面上的微笑依旧未变,口气仍然是柔声细语。

    “放心吧,我不会逼你的,我会和娘亲说再等等。”

    “潘哥哥。。。”她望着他竟不知说什么好,从小到大,陆潘对她可以说是百依百顺,从不忤逆她,她来通灵山,他便跟了来,她被迫下山,他也跟着下山,还舍命救她,这样的人不是做如意郎君的最佳人选吗?嫁给他一定会很幸福,可是自己为什么就这么转不过弯来呢?还在对那个一心只要她元神的人念念不忘吗?

    “小侯爷,曹小姐来看您来了。”这时旁边有小侍女上前禀报。

    说话间,只见廊道上走来一主一仆两人。前面的少女十六七岁的模样,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桃色纱衣,步态雍容柔美,一张细皮嫩肉的瓜子脸上略施粉黛,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绯倒也显得娇嫩可爱。

    来人正是陆潘的表妹曹欣荷,看到院中的陆潘立刻一脸欣喜,加快了步伐,娇喊一声:“表哥,原来你在这里啊!”

    二人闻声回头。曹欣荷走近才发现陆潘的身旁还有一人,而且是一位佳人,她不由停住脚步,一双凤眼情不自禁眯了起来,心中一震。

    面前的佳人,双眸似水,却透着一股淡淡的冰冷,似乎已看透凡尘。她肤如凝脂,透着自然的粉红,仿佛能拧出水来,面上美目流转,小鼻子玲珑,朱唇玉润,一头青丝用流苏浅浅绾起后插上蝴蝶玉钗,一袭白衣委地,上绣暗纹兰花,随风飘然生资,恍若仙子。此时她神情淡漠,看了来人一眼,眼波中未惊起一丝波澜。

    曹欣荷看呆了,眼前的这位难道就是那个她从小就看不上眼,骄横无礼,不喜女红,胸无点墨的安城王府的郡主吗?为何如今出落得像个仙女一般?

    她旁边的小侍女盯着盈月眼珠快掉了,曹欣荷干咳一声,冲她使了个恶狠狠的眼神,那小侍女才缓过神来。

    “表妹,”陆潘上前打招呼,见曹欣荷看着盈月发愣,笑着道:“这是盈盈,你认不出来了吗?”

    曹欣荷笑了一下,心中妒意潜滋暗长:“哦,听说通灵山乃仙境之地,这果然是脱胎换骨不一般了,的确有些不敢认了,郡主一向可好啊?”

    盈月早已认出了她,本不待见她,又听她提通灵山,心中更是反感,冷着脸道:“托你的福。。。你们兄妹聊着,我失陪了。”说罢,眼帘一垂,欠身退去。

    “表哥,我今日来探望姨母,没想到她不在,却刚好撞见你回来了,姨母也真是,这么大事也不派人通知一声。”曹欣荷望着眼前英俊倜傥,气宇不凡的陆潘,笑得脸像盛开的桃花。

    陆潘看着盈月离去的背影,微微笑道:“表妹说笑了,我回家也是平常事,算不得什么大事。”

    “一两年才能见你一回,自然是大事。只是,这次为何和郡主一起回府啊?”

    “哦,是爹娘说我们都到了成婚的年龄了,催着我们办婚事。”

    曹欣荷见陆潘的眼睛依然望着盈月离去的那条小道,好像她还在那里一样,眼神一下黯淡,但只是转瞬之间又恢复了笑意:“原来如此,那欣荷要恭喜表哥了。”

    是夜,又是一个难以入眠的夜,不眠人不止一个。

    千煜山被惨烈灭门,寒冰剑被夺,修真界的人现在人心惶惶,谈魔色变。凌云山,无量山,北王山再也不敢耽搁,忙将各自保管的神器像扔烫手山芋一样扔给了白梓林。

    白梓林等着魔教的人来找他,可这几日都静悄悄,连只虫子都没有打扰他。这消息应该已经传到魔教,他不知道他们在顾忌什么,为何还迟迟不动手。

    他坐在窗前出了神,窗外月色皎洁,月光透过翻开的窗户洒进屋内,他的房间内烛火通明。

    突然房门被打开了,他的心一颤。他卧室的房门布有结界,除了他和她,没人能这样无声无息打开。

    他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她,她的气息和身上的香味他最熟悉不过,只不过她何时上了六虚殿,进了他的院子,他竟然出神到没有察觉。自己的确是不在状态,这样一副状态如何保护神器啊。

    她是鼓足了勇气才上了六虚殿,因为有句话她一定要问他。

    他也早已料到她还会不死心地来找他。

    她默默着看他不说话,似乎想从他侧着的脸上找到她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