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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找了家客栈,要了两间客房先安顿了下来。那扎兰公主和她的贴身侍卫一路不紧不慢地跟着我们,直到看见我们投了店这才离开。

    “师父,您怎么知道这村子叫梨花村,而且村东头有个夫子庙呢?不是说不能用法术吗?”我在客栈楼下的饭堂内一边吃着饭,一边好奇地问他。

    他顿了顿,替我夹了点菜在我碗里,说:“为师以前来过此地。”

    “师父长得这么好看应该会有一大堆人认识您啊,怎么我看一路上都没有人跟您打招呼呢?看来这些人都有眼疾。”

    他似微微苦笑了下,轻叹一口气,若有所思道:“哪有人会记得两百年前的事呢,能记着的人终究也是徒增烦恼罢了。”突然他又收起笑脸,正色道:“食不言寝不语,专心吃你的饭。”

    我赶紧闭上嘴,低头扒饭吃。

    有着两百年历史的夫子庙显然已经十分破旧不堪了,断壁颓垣处长满青苔,木桩已被侵蚀得脱落了外皮,院中一片荒芜,墙角野草丛生。厚厚的蜘蛛网没有章法地挂满了庙内各个角落,连夫子神像也没有幸免。

    两百年前这里一定香火很旺吧?我很好奇那时先生来这里这个寺庙是何情形,正想问,他叹了句物是人非便走了。

    我转了一圈也来到庙前,和师父一起摆放物什。这庙前还算干净,空旷的场地上长着几颗大梨树,正满枝桠地吐着雪白的梨花。

    客栈老板知道我们要来此行医,一大早特地用马车将这些桌子,凳子搬了过来。师徒二人刚刚收拾妥当,便有几个村民围了过来。师父让他们排好队,一个个依次坐到他对面看病。我则在一旁备好笔墨准备记药方子了。偶尔他也会让我过去给病人搭脉,给我讲解这病的症状,起因和诊治方法,这样的场景是我期待已久的。他给别人诊脉治病,无论什么疾病,村民说得出或是无法描述的病症,他都措置裕如,手到擒来,我则在一旁安安静静替他写着药方,偶尔睁大眼睛无比膜拜地看着他。这样不知不觉已到晌午,我的肚子饿得咕咕叫,手臂也写得发酸了,可我一看这排队来看病的人怎么有增无减呢。这队伍中有拄着拐杖的大爷,有躺在轱辘车里的重患,有怀中抱着孩童的妇女,有耳朵不好使的大娘,还有青春年少的妙龄男女。。。

    这时从队伍后面走来一个一身劲装的女子,我一看正是我的手下败将,那个扎兰公主的贴身侍卫。我正在纳闷她来此的目的,就听她冲着队伍喊道:“各位乡亲请用过午膳再来吧,我家公子也需要休息用膳了。”

    我家师父啥时变成她家公子了?

    人群稀疏散去,我这才发现对面凉亭处扎兰正坐在里面,微笑着看着我们这边。感情她们主仆二人一直在那里盯着我们哪,我太用心记药方了,竟然没有发现她们的存在。

    我回头看师父,他正起身收拾东西。

    那短衣女子上前拱手作揖,陪着笑脸道:“公子诊了一上午的病想必又累又饿了吧,我家公主已命人在凉亭将饭菜酒水备好,请您和小郡主前去凉亭歇息用膳。”

    我一听高兴坏了,正迈腿要跑,师父一把将我拖住。

    “不必了,多谢公主的美意,在下已经安排让客栈店小二送饭过来,不劳烦了。”虽说是客客气气的话,但这语气和脸色都透着冷漠。我说师父啊,咱出门在外干吗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也犯不着为人家邀请我们吃饭这种事跟人家闹别扭啊。您有千年的修行,早已练就金刚不坏之身,不吃饭也没关系,可我一个八岁的娃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啊,要是饿坏了肚子像怀远那样长不大怎么办呢。虽然我知道怀远是因为十岁便到了结丹期自个儿不愿再长大,但却每次爱拿营养不良长不大这种话调侃他,他也总是被我气得无话可说。

    正如我所料,那短衣女子果然不高兴了,脸色一变。

    “你这个道士就是不识好歹,你知道在我们突厥有多少贵胄俊彦想娶我们公主,对她阿谀奉承百般讨好吗?我们公主放下身架子,即使你这般对她,她都不和你计较,更何况这只是一顿饭而已,你又何必如此介意,我看你分明是故作清高,惺惺作态,得了便宜还卖乖!”

    “若桑,不得对公子无礼。”一声喝斥声传来,扎兰公主已从凉亭处走了过来。

    “公子,这酒菜本是那客栈的店小二送来的,刚刚他见你正忙,没敢打扰公子,扎兰便擅作主张替公子收下了。公子在此行医做善事,扎兰也愿出微薄之力,还望公子不要见外才好。小郡主肚子怕是饿坏了吧?快过去用膳吧,菜凉了就不好了。”她走过来,拉起我的手。

    我仰起脸望着师父,口中不语,眼里却在说师父您快答应吧。他看了我一眼我那巴巴的眼神,终于点了下头说:“去吧。”

    凉亭内的石桌上摆了好多道丰盛的菜,虽说我是在王府长大,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但在通灵山却没那么多荤菜,我的确也是有点嘴馋了。

    我拿起筷子,端起碗刚想吃。

    “等下。”他突然制止了我,将桌上的饭菜细细查看一番后才说:“好了,吃吧。”

    那若桑在一旁早就不乐意了,开口就骂道:“你是担心我们在饭菜里下毒吗?亏你还是修道之人,竟也如此揣测人心。”

    “若桑,我说了不可对公子无礼,出门在外谨慎些总是好的,这饭菜也不是我们亲手备的,是扎兰疏忽了。昨日公子在集市上得罪了那卖药的,也保不定有人使坏呢。”扎兰的一席话让我觉得这女子也是个心思缜密之人。

    师父他没做任何辩解,退到凉亭边上的木凳上,开始闭目养神,不再搭理我们。

    扎兰看了看他,又不敢惊扰他,只是悄悄问我:“你师父他不吃东西吗?”

    “他很少吃东西的,”我抬头看了一眼若桑:“有她这倒胃口的人在,师父他更不会吃了。”

    “你,”若桑是敢怒不敢言,瞪了我一眼后退在了一旁。

    “扎兰姐姐,”我边吃边问:“你真的是从突厥千里迢迢到这里的?那得走多长时间啊?”

    “是啊,一路走走停停,大约两月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