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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好象未经大脑思考,我的话脱口而出,连岳飞都听得怔怔的,在我耳边轻叫“悠悠。”

    岳母抬头不语,却睁着一双看透世事的双眼,沉着地看着我,波澜不惊。

    “孩子不是大哥的。我也不会嫁给他,让他背这个包袱。”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望着那双看不到底的眼睛,还是坚持我的决定,语不惊人死不休。

    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听得到风卷帘动的细微声以及三人温温的呼吸。岳飞望着我不语,经历了昨日的对话,他已能平静地接受我的拒绝。

    奇怪的是岳母的脸上没有丝毫诧异的神色,神色依旧如古井般沉寂,没有因我投入的石子惊起半点涟漪。

    “丫头,你又何必这样执着。”许久,岳母微微地叹了口气,悠悠地站起,走到我和岳飞的面前。紫檀木拐杖轻轻地点在地上,发出微微的呜咽。

    “岳姨,你早知道?”她的语气里透对红尘俗事的无奈,将我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就算我不相信自己的判断,难道我也不相信自己生出来的孩子吗?飞儿的为人,做娘的最清楚。他若做了这样的事,断不会让你一个人受苦。”岳母不理会我的诧异,缓缓地开了口。

    “那你还……”惊闻此言,我更是惊讶,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明明冷得难受,额头上却渗出细密的汗珠子。

    “和你相处了这么久。丫头的为人我能不清楚吗?定是有什么苦衷罢了。为娘的也知道儿子的喜好。飞儿娶你,他乐意,你的将来也有个归宿。”岳母望着我苍白瘦弱的脸,哀哀地叹着气。

    “岳姨!”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感受到岳母尖锐的洞察世事,哪怕是一千年后,我也只是从壁画和野史中略略了解到她的教子有方和含辛茹苦。窥一发而知全身的锐气与魄力,隐匿在乖张跋扈背后的善良与慈祥,将我这颗冰冻的心燃烧得沸腾起来。

    我心中的千言万语,霎时如落潮的钱江潮水奔涌而来。声憾半天日影寒,爱如一张巨大而无形的网,淹没掉我所有的语言,任何的感谢话语都是那样地苍白无力。文字如一只只舞倦了的蝴蝶,翩翩地从半空中飘落,零乱成泥,在大地铺张开来的棉被里悄悄安息。

    我终在岳母连声的惋惜流连中被岳飞搀扶回房。经历一夜寒冷的侵蚀,我的脸色苍白,眼圈乌黑,身上绵软如花,仿佛是大病了一场,吹弹可破,立时即倒。

    岳飞一如既往地温柔,并没有因为我的决然拒绝而拂袖离去。

    我的身体违和,让他执意地将我摁下睡觉。并不许三个小鬼探头探脑来打扰我。

    我微笑着不去挣扎他的好意,况身子禁不住冷风凉雪,早倦殆成一朵干巴巴的残花,头一沾了枕头,眼皮便似催眠般打架,终在一片澄澈的宁静中翩然睡去,好梦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