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我抱琴敛声而入。

    听雨轩的屋子极为宽阔,四周的墙上多挂了些字词书画的裱轴,其为风雅。中有一幅王半山的草书,足占了整一面墙,尤为引人侧目。屋子中间并无隔断,只用一个镶了蓝田玉雕的云母屏风隔开,屏风上面玉雕的亭台楼宇,侍女文士,都做了镂空,栩栩欲生。我突然想起李商隐的两句诗: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心底没缘由的一阵感触。

    兀术微笑着将我接入内间,入眼便是齐与墙高的四面书架以及桌上零落的书本、奏章。两旁的官制粉彩玉釉瓶中也都插满了卷轴。紫檀木飞花逐叶雕的书桌,案上一池柳叶纹徽墨,斜搁着几杆湖笔。靠窗放着一架长榻,铺着上好的牡丹湘绣,想是兀术平日倦了休憩的地方。旁边一架高高的小几,上面搁着景泰蓝虬枝老松的盆景。

    他一袭隐隐龙团的朱红色大氅,衣袖上日、月、星辰的纹饰用金线绣起,头上一顶七星揽月冠,越发显得风姿绰约,玉树临风了。他就势接过我的琴将放在身旁的桌上,牵起我的手,拉我坐在他的身旁:“活活地引了我出来,让扎阔泰请了来,怎又不说话?”

    我的柔胰被他的大手覆盖了,心里一阵地发晕,待要抽出,手上却是一阵发紧,再挪不出来。闻言身子更是一硬,只是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你怎知我引你?”未经过大脑,话便已冲了出来。我顿生后悔,全身的毛孔陡涨了开来。该说的话没说,却尽说这种废话。

    他朗朗一笑,吹面不寒杨柳风,越发得玉面生暖:“这个太子府里,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我竟不敢看他那是似笑非笑的眼,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隐隐不对,却又一时想不透,生生得压得自己难受。

    “悠悠这一身穿戴,果如我想,是清水出芙蓉了。”他上下打量了我,似是非常满意:“一早上眼巴巴让丫鬟们拿来,到现在才算是看到了。”

    我刚要说话,却见他腰间正挂着当日我让扎阔泰转送的荷包,我的脸上讪讪的,顿时红了颜色,一如水中托起的红珊瑚:“你怎么把他挂在身上,就我这手工,你竟也不怕笑话。”

    “我是太子,谁敢说我。”他的脸上露出骄傲的神色,就是盛气凌人也有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我说是好便是好。”

    我撇撇嘴,笑他的自以为是。

    他轻手将我的身子揽入怀中,口中吟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悠悠可是喜欢。”

    我的身子一颤,他怎会在此念这首诗,那些鲜亮翩迁的画面缤纷地落下来,似下了一阵玫瑰花瓣的雨,一念间竟忘了挣脱他的怀抱。

    “悠悠要的玫瑰不知为何物,我请府中数十饱学之士翻查典籍,都没找到有书记载。只派人星夜去找,方在洛阳寻到这种牡丹,叫做锦心绣口,似乎和你描绘的玫瑰很象。”他描述得轻描淡写,却掩不住这寻花之途的一路的人仰马翻,忙碌纷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