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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人汉南道行营兵马都统制刘萼此时正在西固镇收拢残兵,当时刘萼本能的反应便是逃,在滔天水势之下仓皇西逃,

    面对自然的力量,没有反应的时间。他看得到一直有人脱去甲胄,试图浮马逃窜,但是来不及了,顷刻间便吞噬了数千人马后,接着又是一波洪峰过来,直接拍晕了在水中挣扎的女真骑兵。

    此地是靠近河边较为低洼的地势,刘萼率领中军两千未下马骑兵,根本来不及鸣金,转身便逃向略高的隘口,幸好李显忠没有足够兵马,若是此时在隘口布置伏兵,便是休矣。

    女真骑兵的骑术此时真切的体现出来了,一夜之间,具装重骑百里奔袭,也不是他们不愿意脱下盔甲,实在是来不及了,女真骑兵都是一人双马的配置,平时骑乘闲马,到作战的时候再换乘战马,作战时则轻重混杂,还有跟随的辅兵。

    然而此时跟随刘萼逃到西固镇的女真骑兵,点清人马后,一夜奔逃下,跑散了数百骑兵,此时只有不到两个猛安(千人队)的骑兵总数。

    “刘都统制,俺们万户尚在宿州,请都统制给个说法,”尚在安顿残兵的刘萼,被数名本属于河南副统孛术鲁定方部的骑兵围堵着。

    “败了便是败了,俺无话可说,但是你们若是以为凭你们就能处置本将,速退散了,但本将有一言要说,今日你们若是出了这个城,本将必将按逃兵处置,便是你们那些”刘萼见这些骑兵丝毫没有顾忌自己这个都统制的身份,不由得大怒的说道。

    “都统制,俺们都是女真人,便是处置由不得你这个汉人来吧!”那些女真骑兵见已经扯破脸皮,也不再对刘萼保持仅存的体面了,直接以其汉人身份来论道。

    而此话一出,如同炸雷般,周围气势委顿低迷的骑兵不禁都抬头看着连头盔都跑掉的刘萼。

    “不错,本将确是汉人,但是你这厮怕是不知,但本将夺了多少城,立了多少功。本将贞元元年(1153年)已封本将任参知政事,其后任尚书省左丞、沁南军节度使、临洮府尹、太原府尹,今日汉南道行营兵马都统制,你们几个谋克便敢冒犯本将!便是你们万户孛术鲁定方见了本将还得行礼,莫非要试试本将的军法!”刘萼眼见压不住这些败兵,已有炸营的苗头。也不再与这些随时都可能将自己宰了的女真兵将多言语,直接拿出官阶压住。

    “俺们确实心中不忿,请都统制恕俺们的粗鲁无礼了,俺有一话要说,便是惹恼了都统制,要行这军法,俺也无二话。”其中一个领头的女真谋克冒着被刘萼当场格杀,以立威势的风险,硬着头皮说完,也不敢再直视这位看起来狼狈的地位极高的金人大将。

    “大胆说来,今日这般事做了,还有什么不能让你们说的,本将非是滥杀之人。且先说来!今日这般场景,便是要好好论道一番。”刘萼倒也不怒,反而沉下心审视这位出言的女真谋克。

    “都统制,俺知道你不是倚靠父荫升上来的衙内,也是个有真本事的。但是就事论事,俺的父辈是跟过魏王(金兀术)打过宋人的韩世忠,张俊,向来便是胜多败少,也在颍昌城外和宋人的岳飞大战虽是败了,死了不少女真好汉子,当时便觉得宋人不似往日了,也能和俺们女真骑兵互攻个数十回合,魏王都说,自北方以来,未有如今日屦见挫败!”

    这位谋克顿了数息,看着刘萼依旧面色铁青,咽了一嗓子口水后又继续说道,“但是即使败成那般,俺也认了,而从未像今日这般。这李显忠带兵也算个好手,武艺也算过人,但是真正的骑兵对冲,俺们也是可以压着打的,但是都统制今日这事,并不是一句败了就算,走散的,伤了的,死了整整一个万户都不止,俺不是要都统制做什么自裁谢罪,也并非要以汉人与女真人来论。俺不甘心,若是这般退回去,手下那些汉人奴仆也会看轻俺们。”那名女真谋克说完,恭敬的向都统制刘萼行参拜大礼。

    “说完了?”刘萼听完后也不动怒,虽如此模样有些狼狈,但多年作为的大将修养出的气势依旧不凡,不威自怒的说道“既是说完,今日在场的猛安,谋克都出来吧。”

    旋即,走出了三五人,其中有自己本部的两名猛安,包括那位出言质问的谋克在内,

    “今日你们也是他这般想的吗?”刘萼继续问道。

    问完这句话,那些残存的将领一时也无言,只是学着宋人礼仪,朝着刘萼拱手行叉手礼。

    “不错,你们这些女真也学会了汉人这套礼节,自本朝开国以来,太祖完颜阿骨打,太宗,世宗都取了汉名,便是当今陛下如今也要开科取士,朝中也拜了几名汉人相公。俺们大金承袭辽制,然而昔日的辽国与宋人并称南北朝,曾经的辽国皇帝也是自称官家,大金虽还有猛安谋克,勃极烈制度,但如今女真人除了服饰,头发,哪里还看得出和汉人的区别,你们平日里在中都也是看过汉人的瓦舍,也是去过那些汉人餐食正店脚店,本将说的对与不对。”刘萼再度面色严肃起来。

    “俺们不过是觉得汉人那些把戏玩意有些意思,都统制说的俺也认,但是这些又与今日有何关联呢。”另一名原属于万户蒲查的猛安将领听完更是疑惑,出列相回。m.

    “好,你们认了就好。本将便是要说,今日之败,罪在本将。但是你们想过,当初所向披靡,攻无不克女真骑兵今日有了田产,奴仆,世袭的谋克,便就不能战了?本将乃是昔日唐末卢龙节度使刘怦之后,即是在辽国世代为相,吾父刘彦宗更是在降金后备受恩遇,吾父也被追为刘王,这是大金国唯一的汉人王爵,本将的家世,地位,今日便清楚说与你们。”

    那名最先出声的谋克此时已经彻底醒悟,不知是被刘萼说的道理醒悟,还是被他的家世所震慑,便是一直低头拱手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