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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今日是正月十五上元节,所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上元亦是大唐情人节。对于节日经济效应深以为然的宇文修多罗,自然提前两日都在准备模样精致的荷花酥。

    她揉好添了红曲米水的水油皮,又做了干油酥出来。将雪白的水油皮擀成长方形后,包入了干油酥。随后,她又将包好了酥的水油皮擀成长方形,叠了三折后,继续擀成长方形,再折。如此一来,就能包馅了。

    她将先前制好的细腻豆沙馅包了进去,揉成圆球状,又拿着刀仔细比划了片刻,就均匀地切了三刀,却是只能切皮不能切到馅,分了六片大花瓣出来。

    如此一来,粉色的荷花酥面胚就做好了。她将面胚放在锅里一炸,花瓣层层绽开,粉粉嫩嫩的,开得漂亮极了。每一瓣大花瓣又是层层叠叠的,如千瓣清雅莲花,当真是美得令人心醉,尝起来亦是香酥可口。新的一轮荷花酥做好后,她忙让腊梅将几大笼荷花酥送去到食铺给珊瑚。

    眼看天色已黑,华灯初上,宇文修多罗已经能想象到外面是何等花市灯如昼的热闹景象了。平日里的这个时候,长安城已是禁夜时分,街鼓齐响,行人皆归,九衢茫茫空有月。

    而上元节时,长安城却是三日不禁夜,处处张灯结彩,可称“火树银花不夜城”,全城百姓皆可通宵达旦游玩赏灯,更有许多少年男女相会此时。

    遇到这样的节日,宇文修多罗自然是欢喜极了,换上了一袭水红色绣大朵芍药花的八幅间色裙,明艳妍丽。而她准备了许久的上元贺礼也终于做好了,此时瞧见李福身着一袭黛紫圆领长袍走出,因着今日上元节,宇文修多罗不许他依旧穿了清淡素净的衣衫,要与她一般喜庆些才好。虽说衣衫换了,他却依旧是身姿挺拔,皎若玉树临风前,更添了尊贵之气。

    宇文修多罗喊他闭上了眼睛,将玉佩取出,系在了他的腰带上。系好后,这才让他睁眼去看。李福看去,就见到一块莹润白玉雕着祥云纹,美玉下又缀着她亲手编的五色罗缨。

    宇文修多罗笑道:“美玉缀罗缨,十三郎可喜欢?”

    李福轻轻地抚过罗缨,星眸温柔,唇角扬起:“我很喜欢。”说罢,又补了一句,“只要是阿婉做的,我都喜欢。”

    谁知宇文修多罗却笑着白了他一眼:“若只要我亲手做的,你可是要累煞我啊。”

    如今这二人笑笑闹闹,恩爱极了。临出门前,李福怕她冷,又让她披了红色大氅,直将她裹得如一只熊一般。眼瞧着裹了大氅后,她的绰约风姿全无,便嚷嚷着大氅穿着太显笨重,还要将大氅褪下,只是她还是弄不过李福,最后乖乖披了大氅,戴了帷帽出门。

    可惜此时还是高宗时代,女郎出门游玩尚要戴着帷帽,以轻纱遮掩面容。得等到玄宗开元盛世时,女郎才无需遮掩便能纵马上街。

    二人出了府邸,身后自然是侍从婢女跟随着服侍。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此时天色漆黑,朱雀大街上却是灯火辉煌,形态各异的花灯悬着,仿佛连成银河,将长安城照得恍如白昼,几颗夜幕中的星子也都失了光彩。街上人声鼎沸,车马如龙,不论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显贵,都闲坐不住,一涌而出,在城内各处游玩赏灯。平日里宽阔的朱雀大道此时略显拥挤,有五陵年少骑着马谈笑风生,有女眷华冠丽服,坐在马车之内,不时揭开帘子,瞧瞧外面。更多的,是或骑马或步行的平民百姓,兴致勃勃地提着花灯,看一看街边的杂耍,猜了灯谜,若能赢了漂亮的花灯回去,那便能高兴一整夜。

    宇文修多罗行在街上,左顾右盼,只觉对周遭热闹景象目不暇接。此时又见前面有一高达二十丈的灯轮,其上缠绕着绸缎,坠金挂玉,还悬着成千上万盏的花灯,如此璀璨盛景,当真是美轮美奂。灯轮下又有许多人围着看,她忙拉着李福走上去,就见到近百个丽人载歌载舞,十分壮观。她们手挽着手,水袖摆起,裙裾翩跹,跟着脚踏地的节奏吟唱着歌,跳着舞,有些小娘子跳了许久,发饰竟也是摇摇欲坠。当真是“舞婆娑,歌婉转,仿佛莺娇燕姹1。”

    这便是踏歌了。

    宇文修多罗也学着她们的动作,跳了两下,但她的动作着实称不上“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倒是有负她的小字了。她学了两下,就继续和李福一同前行,突发奇想,想到了话本子里的故事,盯着李福俊美的面容,笑嘻嘻地道:“十三郎,若是你我在上元节相遇,花前月下,才子佳人,啧啧啧。”

    李福也早已习惯了她这样奇奇怪怪的脑洞,宇文修多罗正说着,手中却忽然被塞了一个锦盒,她疑惑地看向李福,却见后者轻笑:“打开看看。”

    她依言将锦盒打开,一支嫣红的芍药玉簪映入眼帘。层层叠叠的芍药花瓣以粉红的美玉雕琢而成,其中嵌着金花蕊,明丽大气。

    “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李福星眸带笑,轻声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