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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思殿内亦是一派喜气洋洋,藕荷色的罗帐被挂在白玉帐勾上,白釉莲瓣烛台上的红烛燃得正旺,“嘭”的一声,爆出灯花来。武则天倚靠在玉枕之上,含笑与众人寒暄。

    千金大长公主,高阳,新城,纪王妃和宇文修多罗等人皆坐在殿内,一时间,原本宽敞富丽的寝殿便看着满满当当了。衣衫上的宝石,发髻上的金钗生生将烛光比了下去。

    其中的千金公主最会来事,走上前瞧了瞧襁褓中的小公主,笑着夸道:“小公主玉雪可爱,一看便是个美人胚子。”说着,又问道:“不知圣人可有给小贵主赐名?”

    武则天也含笑答道:“才生下来圣人便赐了小字,叫阿元。”

    听到这话,宇文修多罗也上前凑了趣:“元日是一年里最重要的日子,辞旧迎新。‘阿元’当真是好名字。”

    因着知晓得仓促,众人都没有提前备下礼物,此时既然来了,为了应景,也都纷纷摘下自己身上的环佩璎珞,一股脑地塞给乳母和丫鬟,当作送给安定公主的诞生礼。

    此刻,殿内正是一片热闹,有些婴儿出生后好几日都不能睁眼,小公主却是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看着众人,也不怕生。见她这般可爱,原本只是来凑个热闹的新城公主也情不自禁地走上去,问道:“昭仪,我能抱抱阿元吗?”

    武则天自是应下,笑得极为和善:“自然可以,能得她小姑母喜欢,是阿元的福气。”

    新城公主忙小心翼翼地从乳母怀中接过小公主,温柔地抱在怀里,怕轻了摔了她,重了抱不住她,万般疼惜地看着小公主,轻声哼着些歌谣。

    武则天招待周全,对众人极为和善客气,与王皇后平日里端着架子的模样大相径庭,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些女眷自然也与她客气地谈笑。千金,高阳她们与武则天相谈甚欢,纪王妃只自己坐在一旁,听着她们谈笑,不时饮一口青玉盏中的人参饮。

    李治走入寝殿,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热闹场景,见武则天与众人相处得好,他也倍觉欣慰。再看到新城抱着小公主的模样,想到新城先天虚弱,子嗣艰难,又是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不过片刻,他就收起了面上的忧虑之色,步入寝殿,一众女眷见到他来,忙行了礼。他笑吟吟地开口了:“快平身罢,今日倒难得你们都在。”

    说罢,就坐在了上首,听着她们谈笑着。此时,高阳公主转了转眼珠,忽然巧笑着上前:“九兄和昭仪大喜,高阳看着高兴。我想着,不妨九兄施以恩德,再添一桩喜事。”

    “皇后殿下的妹妹,王氏四娘,九兄也是知道的。今日我等见到了四娘,忽然想到四娘已有十七,却仍未出阁,想来九嫂也有忧虑。”

    “不若九兄在朝中择一位品貌俱佳之人,赐婚与王氏四娘,也好让九嫂心安。”

    听到她这话,确实让宇文修多罗觉得痛快,她很想大声叫好,但因为涉及自身,还是要忍住不言。在这些女眷以及李治眼中,她是极为端庄的。

    李治如何能不知晓王四娘对李福的心思,其实,不论李福娶谁做妾他都不在意,除了王氏女这样的关陇系中的闺秀。李福,岂能与关陇系有姻亲关系。

    因此,李治自然不会拒绝,沉吟了一番后,心中便有了人选,只待过两日颁旨便是了。

    又坐了些时候,众女眷一同告辞,离开相思殿,只余武则天与李治在殿中。

    李治极为喜爱小公主,抱着不撒手,笑着逗弄着女儿。看着他的慈父模样,武则天也笑了笑,忽然恨不得时光就此停驻。只是她也明白,她不只是李治的妃子,更是李治的盟友,是他手中的一把剑。

    再过了小半个时辰,李治言自己还要去看奏章,便离开了相思殿。寝殿之中,只余武则天和她的贴身侍女,就连乳母都被她吩咐,带着公主退下了。

    看了看各宫各府的元日礼单,武则天拣了好的,大方地赠给了自己的贴身宫女,又瞧了瞧梳妆台上闪闪发光的金簪银钗玉搔头等物,对贴身宫女吩咐道:“将那些式样好看的簪钗拿去,照旧给皇后和淑妃宫里的那些宫人。”

    她一直在拉拢着皇后她们身边的宫女,就是等着有一天,能够派上用场。

    只是与此同时,她也不知道,李治在甘露殿内,召见了高阳公主的大伯哥,驸马房遗爱的亲兄长——礼部尚书房遗直。

    因房遗爱是次子,不能承袭爵位,高阳公主为了争权,屡次闹事诬告,针对房遗直。房遗直对于高阳公主和房遗爱,可说是忍无可忍。若说李福没有十足把握,只是来提醒李治,那房遗直,便是直接找了李治告发高阳公主心怀不轨。

    房遗直一袭紫袍官服,衬得他更加威仪,他站得笔挺,神情正直,面若霜雪,对李治道:“人证物证俱在,圣人为何不先发制人,直接拿下高阳等人?反倒是让某不得透露任何风声,任由他们筹划!”

    这人说话当真是直得很。

    李治却不在意,对他道:“遗直,吾自然不是在顾忌高阳,吾是在想,如何利用此事,让李勣彻底站在吾这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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