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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惟亦最近心情很不好,皇帝突然要求仙修道,命他速速寻找几位德高望重的道士送进宫去。可能皇帝忘了,先帝在世时,由于后宫嫔妃大行为子求道之事惹怒了他,先帝下令天下禁道士,拔道观,甚至大肆屠杀道士。

    直至如今,甭说道观,因当年之事,连寺庙与庵堂都深受牵连,直至如今,都未恢复过来,他去哪里为其寻找道士,还是德高望重的道士。

    只是皇帝下令,不得不从,尤其是因秦元敏一事,胡惟亦察觉到,皇帝的手里必定还有着他所不知道的力量,这事若不做,以皇帝的性子,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乱子。

    胡惟亦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多年一人,屋内冷清的像是从未有人住过一般,只是胡惟亦待在这里,却觉得甚是安心,不过今天,他却是怎么都不自在。

    “老杜,老杜。”

    老杜虽然是这丞相府的管家,却也是自小贴身伺候胡惟亦的,每日里都会等胡惟亦睡得沉了才回去,胡惟亦醒了,他已经守在一旁了,这么多年,一直如此,深得胡惟亦器重。

    “大人,夜深了,今儿个怎么睡不着?”

    老杜走进来,点亮了床头的一盏灯,立在旁边,等着胡惟亦的吩咐。

    “老杜,现在什么时辰了?”

    胡惟亦翻身从床上坐起,丝毫没有睡意,老杜慌忙替胡惟亦披上一件外衣。

    “大人,现在已经是子时了。”

    胡惟亦望着昏黄如豆的点点灯光,没有说话,好半晌,才站了起来。

    “陪我出去走走吧。”

    语气虚弱,与平日中气十足的一朝丞相,分外不同。

    老杜猜出来许是胡惟亦今儿个心情不好,默默的服侍胡惟亦穿戴,提着一盏灯笼,随着胡惟亦朝院子里逛去。

    夜已深沉,漆黑如墨,胡惟亦定定的看着老杜手中在这黑暗夜幕下唯一闪耀的一点亮光,轻轻叹了口气。

    郁郁独行,无人随行。人生走到末年,陪在自己身边的,也不过是下人而已。

    妻子、儿女,各有思量,满心算计,不知结局。

    丞相府的府邸虽大,但是主子确少,许多许多的地方太久都没有主人了,胡惟亦不爱打理这些事情,因为怕麻烦,丞相府的下人随从并不多,都是些自小的家生子。也正因此,丞相府后院的很多地方,都空旷荒芜,野草遍地。

    “大人,前面就是后院了。那里实在不是可以走走的地方......”

    胡惟亦顿住了脚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觉行到了后院,他透过垂花门看到那影影绰绰的草影,甚至能够听到虫子窸窸窣窣的声音,目光沉沉。

    “也罢,回吧。”

    胡惟亦双手背后,缓缓的转过身去,老杜急忙跟在身后,只不过没走几步,胡惟亦便停了下来。

    “什么声音?”

    老杜侧耳听了听,刚欲回答没有什么特别的声音,就听到后院不停的传来。

    “嘭、嘭、嘭。”

    他恍然睁大了眼,暗夜里,与胡惟亦略有浑浊的眼睛撞到了一起,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大人,佛堂便是在里面了。”

    老杜低着头,斟酌着字句。

    “佛堂?”

    这两个字像是从遥远的地方砸过来一般,胡惟亦甚至想了许久,才缓缓地呢喃出声。

    “许氏?”

    忘记了胡惟亦也许看不到,老杜点了点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透过高耸的院墙,胡惟亦的目光落在不知名的地方,思绪像是随着暗夜里不断传来的木鱼声远去了,他的手指无意识的动着,心绪难平。

    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胡惟亦轻舒口气,拍了拍守在一旁的老杜,语气沉重。

    “也罢,走吧,去看看。”

    老杜讶异,微张着嘴迅速的抬头看了胡惟亦一眼,却看不分明,低垂着头前头引路。

    “大人,这边,这边有一条踩出的小道。”

    满目荒凉......

    胡惟亦止步不前,皎白月影下的杂草,野花,无一不在彰显着这里的罕有人际,胡惟亦看了一眼老杜手指的那条小道,心中有数,这应该是每日里送饭的丫鬟踩出来的。

    胡惟亦步子踏的沉重而缓慢,他似是不知走了多久,这才看到,面前破旧的房间里传来的昏黄灯光,在这诡异紊乱的环境了,竟然生生的添了一抹人气,胡惟亦的心,突然平静了下来,他缓缓伸手,推开了吱呀的木门。

    守在屋内的仆人拿着针线不住的打瞌睡,胡惟亦只扫了一眼,便定定的看向了,那个跪在地上,一声声,缓慢而坚定敲击木鱼的妇人。

    似是听到了门响,妇人并没有回头。

    “嬷嬷,您快去歇息吧,别忙活了。”

    瞌睡的仆人被妇人的声音惊喜,惶惶然抬头看到了站在旁边的胡惟亦与老杜,不敢相信般揉了揉眼,慌忙跪到地上,语气凄然。